“王妃！”

是芝湘追了上来，她拉住妘菀歆，试图让她停下脚步。

但妘菀歆依旧往前面走，置若罔闻。她的力气大，芝湘根本抓不住她。

皇甫白翯走上前去，握住她的肩膀：“南宫菀歆。”

他的力度成功的让妘菀歆停下脚步，但也仅仅只是停下脚步而已，眼睛依旧迷茫，如同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体。

但是她好像听得到他在说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姓‘妘’。”

皇甫白翯另一只手也抓住她的肩膀，两人面对面，姿势突然变得有些亲昵。

“你发什么疯？”

妘菀歆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才从刚才的血腥中抽身出来，便对上皇甫白翯的脸。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眼里存着几分疑惑。

皇甫白翯的眼睛漆黑，恍惚之间，她看到里面映着一具血尸。

疑惑瞬间被惊恐取代，妘菀歆奋力推开皇甫白翯。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均是愣住。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那些血液仿佛又覆盖在她的手上、脖颈上、脸上，黏稠厚重，无法摆脱。

老人走过来，皇甫白翯微不可察挡在妘菀歆的面前，保持着警惕性。

灵医?虺医术一绝，武功盖世，在江湖中可谓是超凡的存在。便是纵观千百年来，七国之中，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武功、医术能达到他那么高的成就。

这样的奇才，行踪不定，脾气变化无常。绕是皇甫白翯这样精明的人，竟然也无法揣测他的意图。

妘菀歆看见?虺，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她步伐不稳，往前迈了一步，差点要摔在地上的样子。皇甫白翯没有扶她，而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她，做好随时应对一切突发情况的准备。

妘菀歆颤抖的双手缓缓捂住耳朵，身子一软，整个人便要往下落。?虺突然伸出手，稳住她的身体。

感受到?虺亲近，妘菀歆抬头，一双眼睛通红，嘴里喃喃道：“我杀了她。”

?虺摇头，居然神志不清到这种地步了。

他在她的背后某个穴位处点了一下，妘菀歆立即晕厥过去，不醒人事。

“贱内失态，让前辈见笑了。”

?虺把妘菀歆打横抱起，细细端详着她的脸，瘦了些，颧骨比刚离开灵山的时候突出了一些。垫了垫重量，体重也轻了不少。

他把眼睛移到皇甫白翯身上，他道：“她是你的王妃。”

是很平静的陈述句，听不出什么感情变化。

未等皇甫白翯回答，?虺抱着妘菀歆对芝湘命令：“小丫头，给我带路。”

芝湘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虺是让她带路去妘菀歆的房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她点点头便开始往素梅苑的方向走。

到房间后，?虺给她喂了丹药，又施了针。打量一下屋里的情况，眼尖地看到滚到角落里的竹筒。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似乎之前关着什么东西，竹筒边缘上沾着很多白色的粉末。他没有去碰，扯过一块布料把竹筒紧紧包住，放到自己袖子里。

安置好妘菀歆后，?虺向芝湘问了单昳。皇甫白翯一直在外面等候，待?虺出来后，又跟着进了单昳的房间。

好巧不巧，进门看见安勿羲正守在单昳的床边。他看见浩浩荡荡一群人进屋里来，面露诧异。

?虺瞥了一眼安勿羲，道：“小子，给我让开。”

安勿羲不忿，?虺的语气实在无礼。他何曾被人这这样轻视过，张口就想回嘴。但看到皇甫白翯冷不防地盯着他，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憋回去了。

单昳还是沉沉地睡着，?虺给她把了脉，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吃了药，药效正在发挥作用。

?虺站起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记得刚刚离开灵山的时候，这两个丫头都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这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许靠近我！”

妘菀歆的呵斥声传到屋内，场内每个人都清晰的听见了她的声音。?虺脸色一变，匆忙赶过去。

只见妘菀歆怔怔的坐在床上，满头大汗，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的边角。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刚才撞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虺坐到她的旁边，轻声喊她：“妘丫头，?爷爷在旁边，别怕。”

妘菀歆依旧怔怔的，脸色苍白，一双嘴唇血色散尽。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

“我杀了她……我……我杀了她……”

断断续续的语句从她的口中吐出，她紧皱眉头，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面露痛苦之色。

?虺叹着气，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她的后背，声音平缓：“不是你，?爷爷知道不是你。”

妘菀歆还是重复着那几句话，满脑子都是妘潇当年死了的样子。没有灵堂，没有送葬，一群宫人用粗暴的动作抓过她的尸体。

据说，是扔到兽坡里了。

那是个什么地方？豺狼虎豹觅食的地方。

为什么？

明明她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够痛苦的了，为什么她死了，还是要她不得安生？

如果她当时能够保护住自己和单昳，不被宫人们欺负，妘潇就不会去作下那些杀孽；如果她能在皇后来冷宫的时候，想到办法挽救局面，妘潇就不会受那些折磨；如果……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终究是她太软弱，事情发生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旁人将她用力想要维护的东西毁灭。

“我……我杀了她……是我……我是罪人。”

妘菀歆想到南宫侈曾经告诉过她：妘潇是可以离开皇宫的，她武功不错，轻功出神入化。若真的要走，谁也拦不住她。可是她生产后，身体一落千丈，所以便只能屈居在冷宫。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永无期翼，永无光明。

?虺点燃引蛊香，又再次给她施针。没一会儿，妘菀歆的手臂上出现鼓鼓的一块，他用小刀快速划开一个小口。一团染满血液的东西从伤口处掉出来，在地上动弹不得。

仔细看才发现那东西像极了一只飞蛾，饮了血后变得圆滚滚的，比飞蛾的体型要大上两倍。?虺用夹子夹起来，放在蜡烛上烧，瞬间便燃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炭味。

?虺把窗户全部打开，过了一道风，气味减轻不少。

回头看见妘菀歆已经恢复过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挂在额头上，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虺递给她一杯安神定魄的茶：“妘丫头，可好些了？”

妘菀歆接过，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虺有些出神。

?虺在她头上使劲敲了一下：“想什么呢？”

妘菀歆轻轻揉着被敲痛的地方，笑道：“好久不见了，总觉得跟幻觉一样。”

?虺撇嘴，坐在她床边上道：“一走吧，你们就都走了，剩我老头子一个人在灵山孤零零的。”

妘菀歆只是微笑，只口不提这些事情。茶的作用慢慢起效了，等妘菀歆睡着后，?虺站起来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走出房门，皇甫白翯正站在门口看着屋内，默默无闻。

见?虺出来，他往后退几步，给?虺让路。?虺冷哼一声，带上门，取出之前在妘菀歆房门捡到的那个竹筒。

“墨王果真是好算计。”

皇甫白翯不动声色，语气平淡道：“前辈谬赞。”

“用妘丫头为引子，想牵出萝阴宗的余孽。今日我若是不来，恐怕墨王这局，便已经成了。”

皇甫白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妘菀歆今日若是死亡，萝阴宗余孽一定会采取一些新行动，必然会有破绽可寻。再加上单昳和妘菀歆那么深厚的感情，恢复正常的单昳肯定一心想着报仇。她医术了得，于皇甫白翯而言简直是如虎添翼。这也是为什么，萝阴宗要选择第一个对单昳下手的原因。

?虺紧盯着他：“我今日见你对妘丫头有几分上心，或许在计划中，你有你的法子保全她。但是，我养了近十年的宝贝疙瘩，半点风险，半点痛苦，我都不愿意她受。更何况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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