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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侠世界跑龙套的日子里》第一章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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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虚,玄虚两位师弟,你们可曾见着无忌师弟?”出声者乃是一名年纪大约有二十几岁的青年,面容清朗,身配一把长剑,作道士打扮,看起来颇为英挺端庄。

“谷虚子师兄,无忌师兄正在紫霄宫侍奉祖师爷爷呢,可有什么要事么?”灵虚子二人听到问话连忙回禀。

他们原是山下村民送来武当拜师学艺的弟子,才入武当派没几年,天赋尚可。武当二侠俞莲舟见灵虚练功勤快,头脑灵活,便让他做了知客道士。平日消息灵通,多有机会下山见识,也算是一门好差事。

那谷虚子师兄听了灵虚他们回话,心中不由暗暗一叹。

武当派当年何等煊赫,与少林并称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祖师爷三丰道长开宗立派之后,七个嫡传徒弟俱是一流人物,各个艺业精深,多有义举,被人尊为“武当七侠”。

自从三丰真人百岁寿诞那场大变之后,世人对武当的流言蜚语也多了起来。三丰真人素来洒脱豁达,万事不萦于怀,对于风言风语并不多么在意。

然而最近十年,先是有他三弟子俞岱岩全身筋骨尽断的惨事发生,而后又有群雄借祝寿之名行逼迫之实,致使张五侠夫妇双双自刎而死,就连张五侠唯一的骨血也身中毒掌,生死难说。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令人伤心。这位武当的开山鼻祖,当世唯一的大宗师,接二连三的承受这般打击,也不免苍老寥落了许多。

好在张五侠的爱子张无忌竟然还在世上,而且还阴差阳错竟然练成一身绝顶的武功。如今在三丰真人面前侍奉,想来也能令祖师心下宽慰一二。

谷虚对灵虚子稍微一颔首,说道:“既然无忌师弟在祖师面前侍奉,那便罢了。无忌师弟自幼多舛,祖师和师伯师叔们总要对他多宠爱关照几分,我来便是特意嘱咐你们一声,万不可看他长年不在武当山,就怠慢冷落于他,否则叫我知道了,定然不饶!”。

那灵虚子连道不敢。武当派的传统,师兄的权威极重。做师兄的发了话,师弟们鲜少敢违抗。

这谷虚子乃武当七侠里三侠俞岱岩的亲传首徒,自幼在俞岱岩身边受教。他武功既高,行事又稳重妥帖,深受师长和同辈弟子们的信重爱戴,在三代弟子中算得上极为出众。

“师兄,听说无忌师兄练成了一身高强的武功,现在还当了魔教,啊,不对,明教教主了,那他还是咱们武当派的人吗?”玄虚子小声问道。

中原武林和明教积怨久矣。那些武林人士对明教教众没一句好话,皆以魔教称之。当年武当派张五侠娶了天鹰教教主之女殷素素就惹出了诸多非议。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元军肆虐不提,江湖中似乎也有双看不见的黑手,精心编织了一张牵扯极广的大网。

那些江湖人士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嗅出了暗潮汹涌,山雨欲来的味道。一时间人心惶惶,群情涌动。正是在这种情势下,以少林和武当为首的六大派组成联盟,誓要征讨明教。

如今张无忌当上了明教教主,倘若三丰祖师还认这个徒孙,作为执武林正道之牛耳的武当派无疑会陷入极为尴尬的处境。天下英雄人人要说武当派自甘堕落,正邪不分,枉为武林领袖。

这会儿,玄虚子就忍不住向谷虚子打听起来。

谷虚听了这话,双目一瞪,口中不由得斥道:“哪来那么多胡话!无忌师弟一片纯孝之心,师长们如何不知道,你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再者说,咱们只需立身持正,严于律己,旁人又有什么话可说,行事不忘侠义二字,这方是名门正道的气象!”这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颇有见地。玄虚子二人都不再作声。

谷虚子这边才一说完,只见得一个小道僮忙赶了过来,言道俞岱岩召见。

谷虚心中微讶,自从俞三侠浑身骨骼尽断之后,他为人便越发孤僻古怪,敏感消沉。心思斗转间,他面上分毫不显,脚下不停赶去拜见恩师。

武当山风景奇秀清幽,实为清净福地。适逢夏末傍晚,天际一片彤红的火烧云恍如盘旋的巨龙,伏在青翠雄浑的山岭边。一眼望去,只见山霞相辉,动静相映,显得尤为壮美,让人一扫胸中块垒。

不远处,泉水飞溅,千岩竞秀,各色殿宇在竹林中错落有致。晚风一吹,激起了万千竹叶的飞扬声、山岩的嗡鸣声和林中的鸟鸣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自远而近传来,化作一曲浩浩荡荡的乐章,悠扬苍茫中又听得萧飒清亮之音,果然万籁齐发,闻者忘俗。

却说谷虚一路步履匆匆,登上青石铺成的台阶。映入眼前的正是一座修建的庄重巍峨的大殿。

大殿门口摆着一只丈许大的铜炉,上面插着三炷香,正袅袅的飘荡出素净的烟雾。

再仰起头就能看到匾额上题有【紫霄宫】三个大字,笔态拙润,韵致隽永。

殿内一群人正围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银发道人说话,就连行动不便的俞岱岩也倚靠在一条软椅上,消瘦的脸上殊为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容。

“弟子谷虚拜见祖师,师傅,和诸位师伯,师叔!”

谷虚见礼之后,自听得“呀!”的一声,“谷虚师兄!”,出声者俊秀轩昂,不是张无忌又是何人。

谷虚见他目光灼灼,欢喜之意溢于言表,心中也大感高兴。“无忌师弟!许多年未见了,回来就好!祖师和师长们可都常常挂念你呢!”

张三丰回过头对身边几个弟子道:“我这几年,最挂念的就是无忌孩儿,当年他才那么小…我当年也束手无策,只有让他留在蝴蝶谷来碰一碰运气,谁知此后多少年都杳无音信,老道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张三丰一边拿手比划一下,语气有些哽咽。

俞岱岩开口说道:“玄冥神掌也的确阴毒,我们师兄弟几个拔毒时尚且难以忍受,无忌小小年纪却一声不吭,吃了太多苦了!”,似乎是想起当时情景,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张三丰缓缓说道:“好在无忌孩儿吉人天相,不但习得完整的九阳神功,化解了玄冥神掌的寒毒,还功力大涨,看起来似乎多有奇遇…”

长吁一口气,张三丰笑道:“咱们到后院林子里走走,说说话儿,舒展舒展筋骨。”

众人都欲哄三丰真人开心,又岂会扫了他的兴。当即引路的引路,陪随的陪随,倒是颇为热闹。

谷虚也忙命两个小道童抬着俞岱岩的软椅,自己则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身后。

他心知俞岱岩全身筋骨因殷素素而断,又因为他认出了殷素素而使得张翠山内疚之下,毅然决然向师哥自刎谢罪。这说来说去成了一笔糊涂账,如今见张无忌还在人世,俞岱岩欣慰高兴之余,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默然不吭声。

张无忌这边为了逗太师傅高兴,更是把自己的经历说的极为有趣。说到他阴差阳错找到了九阳神功,张三丰一众也都放下心来,啧啧称奇。

正说到金毛狮王谢逊和屠龙刀之时,张三丰沉吟道:“岱岩身受重伤被翠山抱回时,老道就在想那二十四个字。”

俞岱岩问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张三丰点点头,接着道:“那夜我苦思冥想,心情悲郁之下,以手作笔,取王羲之作丧乱帖当时的心境,一字一字描绘,竟无意中化作了一套武功”。

说罢,张三丰轻舒猿臂,面对磊落山崖,双手提起,临空而划。那二十四个大字,百十个笔画,被他一笔一笔划出,或按或点,或勾或撇,双手拉长,纵横捭阖间,笔锋宛然。

张三丰兴致起来,双手挥舞的速度越发缓慢沉凝了,气势却恢宏如虹,气象万千。

众人只听得呜呜的风声,再抬头看去,张三丰数道残影变幻腾挪,有如猿攀熊立,行云流水,雄浑空灵。

半空中一缕缕白濛濛的劲气还在凝滞,众人都心神摇曳,屏气凝神。

若是书法名家就能发现,这白色劲气构成的二十四个大字每个字都别有笔意。或古拙有奇趣,或峻峭而奇险,或潇洒灵动,或庄重雄浑。但通篇一看,不仅没一个字是字形相同。而且这许多字高矮肥瘦,错落跌宕,恍如龙翔鹤舞。一横一竖,一点一顿都极有精神,实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名家法帖。

众人一时都感目眩神迷,望洋兴叹。唯独俞莲舟在张三丰书写之时,就用暗藏在袖内的右手暗暗比划,心中揣摩,果然能推衍出一路法度森严,气象博大的绝技。

这一套“倚天屠龙功”打完之后,张三丰面色微有红润,转头笑道:“你们师兄弟几个,就属翠山悟性最好,那时候他躲在门柱后面偷看,也学了个四五成像”。

俞莲舟俞二侠平时沉默寡言,外冷内热,乃是武当七侠里城府最深的一位。

听了张三丰的话,也颇觉触动,说道:“我们师兄弟间,大师哥深通易理,三师弟精明能干,重实务,四师弟机智有谋略,六师弟剑术精奇,刚柔合一那就是非七师弟莫属了,唯有翠山,能文能武,天资悟性是最高的,那一对烂银虎头枪和镔铁判官笔曾经闯下了好大的美名,武林中人那个不知道铁划银钩的张五侠…”

张无忌和谷虚他们听得心潮澎湃,难以平静。只有张三丰慨叹一声,忍住伤悲之意,勉强笑道:“莲舟你唯独把自己漏掉了,老道也说两句…”

“你遇事沉着,心思缜密,用功是最刻苦勤勉的,武功也是一干师兄弟里最高的。但是你啊,太压着自己了,老道还是希望你和岱岩能洒脱一点”,他二人忙躬身称是。

张三丰接着说道:“无忌孩儿自幼饱受磨难,却也锻炼出一股坚韧不拔的精神气,心性被培养的极正,这很好,只有一点———为人宽厚之余还应处事果决。谷虚这孩子我是最放心了,且不必太拘着他,年轻人就应该多带点朝气。青书要我说来,也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心思用的有些杂了,需知君子唯坦荡而已…”

张三丰微一颔首,摆摆手,便要考校指点在场众人的武功。

凉风习习,夜晚的浮云积聚成奇妙的形状。一轮纤细的弯月钻出夜幕,像是嵌在了云层中,散发着柔和明净的清辉。

松涛阵阵,倦鸟还巢,苍穹明月,茫茫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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