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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悲欢丶》楔子 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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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双流机场比不上沪都浦东机场那样的国际中转站,但就西南地区来讲,它的吞吐量也算得上惊人了。每天接待跟服务的乘客数目众多,安全隐患相对而言也就更高一点。每年发生在这里的抢劫、盗窃事故上百起,但得益于机场人员的严谨工作,大多数事故都在见诸于媒体之前就被处理了。

“在机场做保安的,首先就要做到‘看得多、盯得紧’。能不能抓到人,都是次要的,要是乘客被人划了包,你都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你还是趁早别干了。”

这句话是王领班告诉代小楼的,刚来机场两个月的小楼同志把此奉若圭臬,也正是他这种敢盯人的本事,才让他在仅仅工作一个月之后,就拿到了让人艳羡的两百块钱奖金。

秋季前后,特别是换季的时候,蓉城往往是连绵不绝的细雨。虽不至于闹到洪涝的地步,但这雨要是一下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对航空公司来说终究不算是个好事儿。

幸好前段时间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雨,估计老天爷存货也不会很多,这几天没有要继续下个十来天的架势,趁着天气晴好,恰巧也没在节假日的高峰期,许多人都选择了外出度假,这机场倒是比黄金周还要热闹。

距离上一个航班到站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深夜里,能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等不到家里人来接的,简单回个话以后也都打车走了。

百无聊赖的代小楼眼珠在人群里转了转,没什么发现,瞅着远处的王领班没留意到这里,赶紧抽空偷瞄了一眼手机。

十一点四十七。

他忍不住小小地激动了一下:还有十三分钟就该换班了。他早就跟那个负责安检的小文说好了,今晚下班以后去吃夜宵,那辛辛苦苦赚来的两百块钱奖金,应该能吃上一顿还不错的夜宵了吧?

吃什么呢?麻辣烫?不行不行,太寒酸了,而且人家女生大半夜的吃辣也不好。烧烤?会不会有点太贵了……可是万一小文想吃怎么办?拒绝了的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抠门了?要不吃铁板烧吧?那家铁板烧味道还不错,价格也还过得去,小文应该不会嫌弃吧?

代小楼这样想着,眼睛无神地在人群里打转。

十一点五十一。

二号航站楼的安检口走出一个模样毫无过人之处的女人。蓉城这个季节还算凉快,身边的小姑娘们大多还仗着年轻露出大腿,她却戴着一顶能包住耳朵的针织帽,羊毛坎肩毫无时尚可言地缠在脖子上,要不是身上那件米黄色的风衣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她还过得去的身材,指不定会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刚南下打工还没来得及适应气候的北方人。

女人急匆匆拖着行李箱走出了人群,四下张望了一下,目光最后在百米开外的厕所方向停顿了一下,脸上显出几分犹豫来。最终却没有抬脚继续走,而是腾出手来在衣兜里摸了摸,好半天才摸出已经被压扁了的一盒烟,熟练地弹出一根来叼上。

这么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吸烟,难免让人想歪,路过的人们纷纷躲着她走过,人潮在她身边形成一个无形的环流。

女人把烟放进嘴里之后,终于露出了七分轻松三分愉悦的表情。不过好景不长,在她又摸索了好一阵之后,才醒悟过来在过安检的时候把打火机都给扔了。

代小楼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烟瘾上来了能就在机场候机大厅里叼上烟的女人,不多见;而一个长相普通却能把吸烟的姿势做得这么有味道的女人,代小楼连听都没听过。

要是可以的话,他很想凑上前去替那女人把烟点上,可想了想这岗位上的规矩,要是被领班给看见了,那他这工作也就算是黄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扭过头,却见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边了。

“小兄弟,借个火。”女人一口京味儿普通话,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一排白牙。

这嗓音,舒坦呐!代小楼浑身一哆嗦,早把工作的规矩给丢到脑后了,慌忙掏出藏得严实的打火机,打着火递了过去,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这是刚洗完牙回来吧?

女人深吸了一口烟,又轻轻吐了出来,眼睛眯起,显然很享受。

代小楼微微退了半步,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吸别人的二手烟。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烟味里夹杂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薄荷烟?代小楼愣了愣,又恍然:女人都爱美,怎么可能去抽男人的烟?就算要抽也只能抽抽这种味道淡的烟,免得抽多了牙齿变黄,要她们变丑可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摸出剩下的半包烟,甩了甩手露出一根来递过去:“试试?”

代小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怕被上头给逮住,没敢点上,小心翼翼地夹在耳朵后边。

女人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没打算指责他的“不识抬举”,随口道:“新来的?我以前没见过你。”

代小楼摸不准眼前这女人的来路,听语气像是来头很大,可就这么跟他一个小保安攀谈未免太跌价了吧?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才干了几天。”

女人“哦”了一声:“难怪。上回我走的时候这一片还是个叫小赵还是小张的在守。对了,你贵姓?”

代小楼欠了欠身子,赔笑道:“免贵,姓代。您说的赵哥跟张哥之前确实在这片儿,不过赵哥升职了,我就顶上来了。张哥今天轮休。”

女人感慨道:“你们这一代人换得太快了,我都不认识了,你上头的那些我现在就认识一个小王了。”

代小楼奇道:“王领班?”

女人想了想,笑着说:“他在这儿待了好几年了吧?那现在算起来应该是个领班了。”

代小楼忍不住咋舌,乖乖,这么说来就是这里的常客了?能跟一班保安混个脸熟那得一年坐多少次飞机?

代小楼多嘴了一句:“那您这是刚从娘家回来?”

女人怔了怔,笑得花枝乱颤:“算……算是吧。”

“这大晚上的也不方便,您这还提着行李——我给您叫个车?”

女人摆摆手:“不用了,家里有人来接,估计路上堵车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门口的乘客们惊讶地望着外面的十几辆黑色奔驰,穿着黑西服的男人们站成两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一时间,乘客们都被堵在了门口,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代小楼支着脑袋瞧了瞧,低声道:“恐怕是哪个地头蛇想讹钱,一时半会儿估计走不掉了,要不……我带您从特别通道走?”

女人沉默着没搭话,不过脸色并不好看。代小楼还以为她是怕了那些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也不觉得好笑,只想着该怎么安排一下把她给秘密地送出去。

一个胖成球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挤了进来,那些被他推在一边的人都想骂,但是看了看接近两米高、足有两个人那么宽的他,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明显保镖角色的男人,又都把怨气咽进了肚子里。

胖子进了候机厅,左右瞧了瞧,一眼就瞅准了代小楼,二话不说就“滚”了过来。

没错,就是滚。他跑起来的时候两只短腿向外张开,活脱脱就是一颗肉球,周围的人都有一种大地在晃动的错觉。

代小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冲着自己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把可能得罪的人都给筛选了一遍,没发现这里面有这么一号人物。但他也不敢扭头就跑,硬着头皮挡在身边的女人跟前,把怀里的警棍捏在手里,只想着待会儿往哪个部位捅要合适一点:自卫也是个技术活儿,要想不受伤又击退对方,基本是不可能的,而要是这事儿发生在代小楼身上,他想的就是事后怎么才能用最少的赔偿来换取对方最大的谅解。

不得不说,保安在某些时候还真不是人干的活计。

胖子在距离他几米的地方摔倒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光滑的地板挡不住他这般身躯所带来的巨大惯性,他就这样直挺挺地滑到了代小楼跟前。

就在代小楼犹豫是该拉他一把还是捅他一棍的时候,胖子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倒在那女人跟前,眼泪鼻涕一瞬间就下来了:“大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代小楼呆住了:拍电影呢?

女人面无表情,静静地吸着烟。

胖子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喘着气道:“大姐,您不在的这些天里,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啊,那酒更是一滴都不敢沾,生怕哪天喝懵了就错过您的消息呐!”

女人弯下身子拍了拍胖子的脸颊,眯着眼笑道:“哦?我怎么觉着你胖了不少啊。”

胖子脸上泛出一股子委屈劲儿来:“哪儿能啊!大姐您要是不信,我这立马找个秤来称一称,要是多出一斤肉来,我眼都不眨地剁下来做成下酒菜给您接风洗尘。不过可说好了啊,要是我轻了十斤,您可得准我之后好好补补。”

女人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胖子被盯得毛骨悚然,哆嗦着问:“大……大姐……真真……真称啊?”

女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付胖子你不是想表忠心么?我当然得满足你了。”

姓付的胖子一番天人交战,不过几秒钟时间,就扭着头咬牙道:“你们……还不给我找家伙去!”

女人没拦着,小口吸着烟,眼底却爬上一抹戏谑。

代小楼在旁边看着直冒冷汗,心说乖乖,这打个盹儿都能遇上个出来混的,过会儿不会把自己毁尸灭迹了吧?但是女人没发话,他也不敢开口说要溜。一时间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别提多别扭了。

看着两个手下搬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体重秤,胖子脸色越来越白,在手下距离自己只剩三米不到的时候,他已经整个人儿都趴在了地上,涨红了脸叫道:“大姐!我坦白!不过您听我解释,我是这几天才吃回来的!之前在北边,我是真的瘦成了一根骨头啊大姐!您吩咐我的事儿我哪敢怠慢!我要是真胖了我哪还敢回来见您啊大姐!”一边说着一边还扇起了自己耳光,一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听得见胖子掌掴的声音。

代小楼瞅着胖子两边脸都肿了起来,有点不忍心,犹豫了一下说:“姐……那个……过了吧?”

女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很不适应他对自己的称呼,但也没生气,鼻子里轻轻哼了个“嗯”。

胖子心思活泛,揣摩自家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听到这个如同天籁的“嗯”字,立马一个趔趄爬了起来,站在代小楼跟前笑眯眯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说着还从上衣口袋摸出烟来递了一根过去。

代小楼不敢不接,但也不敢真点上,接过烟之后夹在了另外一边耳朵后面,胖子这才注意到他早先夹在耳朵上的那根烟,心里一跳。

“叫我小代就行了。”代小楼想了想又说,“哥,你们要是有什么话能不能出去再说?这里……真的不太方便。”

胖子平日里横惯了,哪有被一个小保安说教的份儿,眼睛一瞪习惯性就要开骂,没想到就在他嘴巴一张的同时,旁边的女人也出人意料地出脚了。这一脚后发先至,狠狠踹在胖子的脸上,旁人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一脚把一个少说也有三百来斤的胖子给踹出去了好几米远。

代小楼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收回腿来,别人没看到,他这个位置却看得很清楚。那女人竟然还穿着一双布鞋,本来布鞋跟她身上的穿着搭配在一起是很违和的,但有了刚才那悍然一脚的动作,代小楼琢磨着哪怕是个穿了二十厘米高跟鞋的娘们儿站在这女人面前,心理上也得矮上几分。

胖子看着笨重,手脚却是灵活,很快就爬了起来。看得出来女人那一脚一点儿都没留情,胖子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不说,鼻子下面还挂着几丝血迹,加上自己打耳光打肿的脸庞,整个儿就是临近屠宰场撒泼不成反被教训一顿的肉猪,看起来颇有些狰狞。他小跑几步再次跪倒在女人跟前,谄媚笑着说:“是我莽撞了,大姐,那咱……这就走?”

女人冷着脸,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胖子指挥小弟把行李提上,一溜小跑耀武扬威地走在前面,女人把风衣的领子立得高高的,遮住了脸,低着头穿过不自觉分散开来的人群。

出了候机厅,女人扔掉了价值不菲的针织帽跟羊毛坎肩,任黑色长发飘散在冷风中。一个黑衣人撑着黑色的大伞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小姐他们一切安好”。

女人侧头表示知道了,把嘴里的烟弹掉之后,手抄在衣兜里,冲黑压压的人群微微点点头:“大家辛苦了。”

列队夹道欢迎的黑衣人们深鞠躬:“董事长好!”

女人就这样目不斜视地走过黑衣人之间,身后跟着那个提着行李箱脸上还现出“无上荣光”表情的胖子。

看着大姐上车,胖子也想凑过去挤在副驾驶上,却被女人扔了个烟盒在脸上。

胖子心思百转,没敢真的上车,悻悻地把车门关上,冲着车里的女人点头哈腰:“大姐慢走。”

升上去的车窗掩住了面无表情的女人,等车开出去很远了以后胖子才陡然间发出一声怒吼,捡起地上那还有几根烟的烟盒,紧紧攥在手里,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慕容兰若……”

几个深呼吸之后,胖子终于放开了手里已经变形的烟盒,本来想就这么扔了,抬手的一瞬间又后悔了,从中抽出一根烟草还没掉光的点上,阴沉的脸终于稍微缓和了几分。

烟悄然烧到尽头,把盯着烟盒正在出神的胖子给燎了一下,胖子收回思绪,把烟屁股狠狠扔在地上,抹了把脸把脸上的污秽擦得差不多了,转身就朝候机厅走去。

代小楼没想到那两个煞星走了居然又回来了,虽然那女人没跟着回来,但这孤身一人的胖子看起来更难应付啊。

他揣测刚才那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这会儿估计是想找回点面子,心里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主意,撇开还拉着他说事儿的王领班,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胖……胖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胖子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烟盒拍在他怀里:“大姐赏你的。”

“这……”代小楼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怎么给自己半包烟?

胖子本想拍拍他的肩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他给勒死了,只能作罢,改为握了握手,挤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来:“小兄弟,大姐很看好你啊,在这里好好干啊,下回大姐飞哪儿的时候指不定还找你呢。”

“啊……应该的、应该的!”代小楼抹了抹不存在的汗,连连点头。

在一旁察言观色大半天的王领班这才敢上前来,他这个只能算半个看热闹的反而比代小楼还紧张,满头大汗,却连擦都不敢擦,低垂着头道:“付爷,我这同事才来没几天,不懂规矩,要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付爷,还请您海涵,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胖子挤出笑脸道:“不麻烦不麻烦。大姐比较欣赏这位小兄弟,我就来看看小兄弟有什么过人之处,就随便看看,不打扰你们工作,你忙你的。”

王领班没敢拔腿就走,生怕一转身代小楼就血溅当场了,到时候胖子拍拍屁股走人了,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胖子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点破,他也没那闲情逸致留在这儿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保安唠嗑,话既然给到了,当然得赶紧回去伺候好那位姑奶奶了。

“好好干啊!”胖子又拍了拍代小楼的肩膀才往外走去,笑容和善,只是那眼神下面更深意味的东西,就不是代小楼跟王领班这个级数能看透的了。

等胖子出了门,代小楼才敢摸出那半包烟,大着胆子研究了一阵,才在烟盒底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羽毛图案,除此之外再没半点线索。

“特供吧?”王领班支着脑袋看过来,语气有些不明的酸意。

代小楼听出了潜台词,连忙抽出一根来递过去,笑得像个奴才:“王哥,您先请。”

王领班瞅了一眼两只耳朵后面都夹着烟的代小楼,笑着接过,等代小楼又给自己把烟点上以后,才说:“小楼啊,你这运气不错啊。”

代小楼把身子又放低了几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怎么说?”

王领班道:“刚刚那个胖子,道上人称‘付九爷’。蜀龙集团知道吧?那在咱们这儿,可是能让省委的领导们都巴结的大企业。这付九爷就是蜀龙里面排前边的高管,一群高管里面就属他最心狠手辣,据说当年蜀龙起家的时候他没少干些龌龊的事儿,现在蜀龙漂白了,他是收敛了一些,但是要让谁消失……嘿!估计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代小楼咽了口唾沫:“那……那这烟……”

王领班斜睨了他一眼,嘿嘿笑道:“我在这儿干了快十年了,付九爷亲自接送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可要能让他卑躬屈膝到你说的那份上的,我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蜀龙的……大老板?”代小楼嗓音沙哑,“女的?”

王领班点点头:“我听那些在外面混的朋友提起过,蜀龙的大老板虽然没曝光,但是道上谁都知道是个漂亮女人!”

代小楼点点头:“的确漂亮!”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漂亮。”

“人家还需要你来捧?!”王领班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哥我见的次数比你多得去了!”

代小楼讪笑着说:“那……那个大老板怎么称呼啊?”

王领班叹口气:“只知道姓慕容——这姓还真是古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我倒是知道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怎么叫她……”说到这儿,王领班咳嗽了两声。

代小楼会意,慌忙又抽出一根烟来给王领班点上。

王领班吸了一口之后暗道一声还真是好烟,这才缓缓开口:“那些人,都叫她一声……‘大公主’。”

先是“付九爷”,再是“大公主”,要不是方才代小楼亲历了一番所谓的派头与排场是什么模样,王领班这些话说出来他都只会嗤之以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见过了那所谓的蜀龙大老板,平易近人的样子的确让人如沐春风,可翻脸了同样六亲不认,那位付九爷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还不是被她给一脚踹地上差点爬不起来么?要不是那身板实在太厚实了点儿,也不知道今儿会不会闹出命案来。

不过这些爷啊公主啊什么的,跟自己这个小保安实在是相距甚远,代小楼有自知之明,只不过给那位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大人物点了根烟,没敢奢望人家就瞧得上自己然后招自己进那什么蜀龙。话又说回来,招进去又能干嘛呢?凭自己的身价,还不是得在大门口当保安?想到这里代小楼第一次觉得读书少是一件多么令人蛋疼加无奈的事,这意味着当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也只能眼睁睁放它溜走。

不论生活还是工作,都还得继续往前面走,代小楼没觉得靠着别人施舍来的几根烟再去借花献佛给上司,就能一转身变成个小说主角了。那些听着很都市传奇的东西,听了也就听了,他也没往心里去,却没意识到有些东西,却悄然在心底扎了根。

王领班显摆了一番自己的见识,在享受完代小楼的伺候之后走了,也没因为那位慕容大公主赏了代小楼这个新人几根烟就对他青睐有加。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或许别人能发现代小楼身上不一样的东西,但不表示他就愿意把自己屁股低下的位置让出来好让下面的人爬到自己上面去。

哼着小曲儿离开的他还嘟囔了一句“这大老板是眼瞎吗”,却没留意到身后的代小楼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夹在耳朵后面的两根烟,珍而重之地放回了被他捋平的烟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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