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性子我真担心你镇不住他们！对他们爸妈不要客气，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性子，你骂他们一顿，你怎么说都是对的，你如果好好跟他们说话，你怎么说都是错的！所以，你的性子要硬起来！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然，这最后的九个学生，你也保住了！”

听着陈老师推心置腹的传授经验……吴老师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虚心接受，但是陈老师传授这经验……自己应该接受吗？

“学生的情况大概就这样，然后跟你说说学校的情况，学校的情况更简单……”

陈老师审视的盯着吴老师看着说：“学校的情况就是什么事都要靠你自己，乡里县里都指望不上，我不知道你来的时候县里怎么跟你说的，不过，我要跟你说，他们说的好话，都是哄你的，你还是不要信的好……工资，我刚才说过，大概是没有的，如果你指着这份工钱才来的，我劝你现在就回去吧……”

“我是退体了，来打点儿事干，工资有没有都行！”吴老师忙说……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缺钱的……”陈老师点点头说：“然后是，教课书，初一到初三的课本学校里有十套，一会儿我全给你，你早上学生来上课的时候给他们，到放学的时候记得收上来，不能放学生手里，就这十套了，放学生手里，学生不知道爱惜弄坏了，就再也没有了……”

“然后……我想想……”陈老师想着：“嗯，学校的房子窗户门坏了，就找学生家长来修，别跟他们客气，还是原来的那话，该骂就骂，你不骂他们，他们有时候也懒，也不来给你干……他们孩子上学也没收过他们一个钱，他们给学校干点儿活儿是应该的……这些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解，能找家长解决就找家长解决……学生家长比乡里县里管用的多！不急的事，你可以找他们慢慢的磨，着急的事，你就别指望他们了……”

“还有……还有纸笔，学生用的纸笔，虽然花不了几个钱，但是他们的父母都舍不得给他们买，学生回家跟父母要，父母不会给，都是我去跟他们父母说……”陈老师说到这儿，打量着吴老师，担心的说：“到了他们家里还是免不了要吵一架……你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会吵架的，我真担心你撑不起来这个学校……”

想了想，陈老师又说：“不过，这个可以找乡里办，乡大院每个办公室里放的都有纸和笔，我现在都是去乡大院里拿，你想啊，跟家长吵要吵七八场，跟乡里吵，吵一次就够学生用小半年的了……一会儿，一会咱们去乡大院里，我先把纸和笔给你凑齐了，先一段时间，至于以后，就要你自己去拿了……”

吴老师揉了揉头，总感觉这位陈老师的这个‘拿’字用错了，应该是抢吧！

不过，听到这里，吴老师也听出不对味儿来了，这……不像是迎接新同事交待工作啊，倒像是交待后事似的……听陈老师的意思，好像是学校的这一摊子事儿都交给自己的？

吴老师倒是不怕事儿多……但是，就怕陈老师是不是误会了，以为一个学校只能有一个老师？自己来是顶替她的位置的？自己来了他就得走了？

吴老师不好意思明着问，半是试探着说：“没关系，我不对吵架，这不是还有陈老师您嘛，以后学校还得靠您呢！”

陈老师听了这话，怔了一下，迟疑的问：“你来的时候县里没跟你说吗？”

吴老师也怔了一下，问：“说什么？”

陈老师气的一拍手，骂道：“我就知道他们是骗你来的，什么话都不敢跟你说，怕你不来！这么重要的事儿也不跟你说？让我来说吗！”

吴老师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问：“什么事啊？”

“县里不是让你来顶替我的吗？”

“不是不是！”吴老师连忙否认道：“让我来是跟你一起教学生的，怎么可能让我顶替您呢？”

“哎呀！哎呀！看来您真是被他们骗来的！”陈老师说：“您不知道，我这大半年一直在打报告，让他们再找个老师来，我不干了！我以为您来的时候，他们给您说了这事儿呢，他们竟然没说！”

“您不干了？”吴老师吃惊的问道……他知道陈老师有点误会，他的报告肯定都没有到达方局长手里，很可能乡里就没有往上递，所以县里根本不可能派老师来顶替她的！自己只是来做试点儿，误打误撞来这里当老师的，但现在陈老师误会自己是县里同意了他的报告，派自己来顶替她的……

这误会要不要解释清楚？吴老师犹豫了一下，就决定一定要解释清楚，一定不能让陈老师离开学校，自己只是来做试点的，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即便是自己想，组织上也不可能同意，除非自己真的提前打退休报告……

但是自己刚才说的来这里当老师是退休找个事儿干只是托词，不说什么大道理了，自己也是一个凡人，真让自己放着首都的优越生活，下半辈子就守在这山沟沟里当老师……自己恐怕说服不了自己，也坚持不下去……

辛苦，愿意吃辛受苦是因为要追求更美好的目标，现在自己能心甘情愿在这里受苦，是因为有一个伟大的目标——为普通的学生寻找一条通往天才的路……是因为有这个伟大的目标在支撑着自己，如果这个目标失败了或者实现了，自己还能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吗？自己还能忍受这里的辛苦吗？

答案吴老师心知肚明，自己坚持不下去的……

到那时候，自己走了，学生们怎么办？五中怎么办？

所以必须把陈老师留下来！

“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来代替您的！”

“我知道，您不知d县里没跟你说……”

“不是……我……”吴老师差点说我是教委副部长，还这儿搞试点儿的……

“您别急……”陈老师说：“其实你来不来，我都要走了，跟您来不来没关系！您来了，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要走，不管是不是因为县里知道我要走，才把您调来了，还是跟我要走不走没关系，凑巧把您调来的……我是要走的！这个决心我已经下了大半年了！”

“您来了，正好学校和学生都交给您了，您要是不来，我也是要走了，他们要是找不来老师，学校就由他们裁撤掉，反正我肯定是要走了！”

吴老师被他这一大段话堵的所有理由都说不出来了……

“那……能问问您，您为什么非要走吗？”吴老师静下心来，觉得还是捋清头续，才能找到理由劝她留下来，于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