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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下一个出口》第3章 最后的晚餐和迪拜mall的柔软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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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响起的急促的手机铃声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康夫,老千去世了,你在哪里?你离婚手续的事办完了吧?办完的话明天先来看看他父母送他最后一程吧。”手机里倩倩的声音失魂落魄的,不是哭腔,也不是正常的声音,是受了惊吓后的战栗,一个词一个词突兀从电话里往外蹦出,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显得无比怪异。妻儿搬走后空荡荡的房间仿佛有回音,把睡梦中迷迷糊糊刚清醒的恬康惊出一身冷汗,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倩倩,今天不是愚人节开玩笑啊,你乱说什么啊,上个月我们三人不是还在一起吃饭吗?”许恬康一时没回过神来,分不清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里,窗外是深不可色的夜色,他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开始抖动起来。

“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但你想想我哪有空拿老同学的生命开玩笑啊。我从他同事那里得到的消息,他那个同事帮我一个朋友理财所以我们认识的。他自杀了,他这个周末没回父母家,在证券公司附近的住处吃的安眠药。”倩倩的声音慢慢回归正常了,开始带有一点哭腔把恬康从面目可憎的虚幻里拉入冰冷的现实。

“他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表现啊,那天不是好好的嘛?我们还有说有笑的,你一直在打趣我,他说我离婚了更要努力赚钱了,他还要帮我理财呢。”恬康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睡吧,明早我们在殡仪馆见。”挂了电话,恬康再也睡不着了,害怕明天体力不支他强迫自己睡着,折腾一番还是无济于事,他只好吃了点安眠药,将手机闹钟定在早晨6点钟。

清早一睁眼,恬康本能地打开手机搜索,a市论坛里有着“本市明星交易员杨千因抑郁症自杀”词条上了热搜,浏览量突破百万。

“操蛋的生活啊,这事是真的,都上了热搜了,千真万确,已经板上钉丁了。老千真的去世了。操!”恬康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凌厉和说话风格的改变,多年不说脏话的他狠狠地骂出了一句脏话,没想到是一种畅快淋漓的爽,他在那一刻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的男孩甚至很不少女孩酷爱脏话的原因,因为脏话随着情绪澎涌而出的那一瞬间很爽的,仿佛主流价值观的教化和禁锢感都随着这几个不雅的词汇一起飞到爪哇国去了,剩下的只有畅快感。他当了多年的好孩子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脏话。

顺着热搜往下看,论坛里很快分化出两个阵营,“做老鼠仓被发现”“上市公司与券商勾结”“操纵股市畏罪自杀”“钻石王老五私下生活混乱和网络女主播□□不雅视频曝光不堪压力自杀”一类不堪入门的词语充斥着屏幕,磨刀霍霍杀气腾腾的,让论坛显得乌烟瘴气。那股杀气仿佛要从手机屏幕里窜出来一样,仿佛要把正在过平淡生活的热拉进深不可测的黑暗里。

论坛里另一拨人显得理性很多,在重点探讨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这类情绪疾病对人的影响,更多的人对杨千英年早逝表示同情。

有几个匿名用户一直在刷着《感谢杨老师》、《怀念杨老师》《和杨老师一起走过的日子》一类的文章,杨千闲暇时间有时给股民上指导课,有些不同年龄段的粉丝,这类文章估计是粉丝发的。

“做老鼠仓?刚工作比较缺钱的小员工才敢铤而走险,杨千这个年龄段已经属于中坚力量了,不差那点钱了。”恬康冷静下来觉得事情的反常。

“操纵股市?”大家也把股市想象地太容易了吧。哪来那么多的假想敌?

和女主播不雅视频曝光更是子虚乌有,杨千交过的女朋友恬康都有印象,一个是证券公司的同行陈雪婷,一个是中学老师杨欣,分手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有个共同点他是不婚主义者,不想耽误女孩子的时间,所以提出分手。最近联系的好像是个三甲医院的医生,还没来得及介绍给老友。杨千的爸爸曾在部队工作,退伍后进入政府部门,退休前的职务是正处级调研员,妈妈是中学老师,从小对他家教严格,在选女朋友时偏好知书达理学历高的专业人士,网络直播这样的女孩完全不是他的菜,他完全不会对嫩模一类轻浮的女孩有兴趣,怎么可能还有不雅视频爆出呢?网络的谣言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至于抑郁症,这个很容易和交易员医生老师一类压力大的职业挂钩,恬康的单位经常请精神科医生或心理咨询师给员工普及这类知识,他多少知道一些。不过越是容易联想到的事情越可能是毫无意义的,生活的复杂会超出预期无数倍,这是多年看破案小说给恬康的启发,让安分守己的他不会想当然地认为生活如同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更不简单。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西装,早晨洗脸连胡子也忘了刮干净,前妻带着女儿搬走以后,他也没心思好好做饭了。从冰箱里翻出速冻水饺煮熟,运气真不好,饺子一半都煮烂了,煮烂的饺子在锅里飘着仿佛在嘲笑恬康最近的运气差到了极点,连个饺子都煮不好,时间很紧,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凑合着吃了。恬康简单吃过早饭后就急匆匆地出门往殡仪馆赶去。

“你说他不会是微笑型抑郁症吧?”倩倩早就在殡仪馆门后等他了,她穿着黑色套装,脖子上挂着一个印有《往生咒》的水晶佛教饰品,和此时此地的环境无比协调。

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恬康觉得她还没有完全被算命大师带偏,心理学课程也知道一些,微笑型抑郁症是个挺时髦的词她也知道,看来课程钱没有白掏。

“别人不了解他我们还不了解他吗?他在别人面前装,在我们面前有什么好装的?我们一起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什么破事我们不知道?我们各自离婚了遇到挫折了第一时间就会给这个三人小团体分享的,这是我们的树洞,你不觉得吗?”恬康觉得杨千自杀的动机显得莫名其妙,如果是抑郁症好像基本可以解释通,总之很难说清楚。

“是不是在他平时压力太大了,我们感觉的好只是他的伪装,更多的压力都是自己扛着无处宣泄。”倩倩说着。

“你觉得自己住着市中心的高级公寓,给父母买了郊区的独栋别墅,出行头等舱,满世界旅行,赚的钱随时可以退休的人压力大还是被房贷车贷压得喘不过过来气的普通人压力大呢?如果他都不想活了那我们a市的大部分人是不是都该去死呢?”恬康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尽管倩倩的逻辑是很多人的惯常思维,新闻报道也经常半真半假地渲染高官大款和明星在光鲜的背后承担着怎样的压力。恬康觉得此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他考虑问题没有那么冲动,不会立刻非黑即白地立马给出结论,而会深思熟虑酝酿一个阶段,这是慢性子人的好处。

杨千的遗体告别仪式在a市殡仪馆仓促得举行完了,杨妈妈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杨爸爸和其余亲属在追悼会现场忙碌。火化前恬康望着仿佛熟睡的他,觉得他的脸怎么肿了,还算给力的遗体修容师给老千打理的还算清爽,那天殡仪馆里人多嘴杂闹哄哄的,恬康想问倩倩杨千的脑袋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也没来得及问。不过想着尸体在冷柜里搬运出过程中温度升高会膨胀,就跟早晨速冻饺子煮烂了膨胀一个道理,就没有再深究,也许自己少见多怪吧。

当老友的遗体被推入火化室那一瞬间,恬康觉得很恍惚,又一次觉得现在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里。等清醒过来时他的骨灰已经被亲戚中的一个兄长捧在手里了。

生命如此脆弱,让人不胜唏嘘。一段时间没见面就阴阳两隔,泪水开始渐渐滑落。

“老千,我一定要好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你安安静静地走,还你一个清白。”恬康被脑袋里冒出的想法下了一跳,打抱不平不是他以前的风格,他小时候不敢和同龄的男孩子打架,工作后不敢对领导发火,一直这样过到了35岁。恬康觉得自己体内什么物质在改变,一种新的力量正在生成,他变了一些。

恬康回味着那个他们共同度过的傍晚,他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老千聊天时的每一句话。那天他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找到小伙伴一样比较放松,话题主要围绕自己离婚展开。倩倩一直在打趣自己,一直要他注意形象在去新单位上班前健身减肥改头换面。老千更多地是在给他恢复单身后现实层面的财务状况出谋划策,要他好好理财,有不懂得随时请教他,很少提到自己。

对了,他给自己推荐了一些理财书,恬康猛然想起他提过一本叫《投机教父尼德霍夫回忆录》的书好像就在老千父母家的书房里。这几天杨妈妈在抢救,杨爸爸在忙着丧事,实在不是时候,过段时间等杨妈妈出院了再去拜访吧,恬康想着。

回家时他走在a市熟悉的街道上感觉一切都很陌生,他了解自己吗?现在看来不算很了解,他了解好兄弟杨千么?他以前以为很了解但现在看来连自己都不了解怎么可能了解别人呢?他对脚下的这座城市究竟又有多了解呢?一切都是未知的。

人行道上的地砖仿佛要裂开,把他吸入进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在小商店买了瓶冰镇水,一气喝完,来确认他此刻正真实的生活在a市。

“我带你逛逛世界上最大的商场迪拜mall,你这是第一次来我已经来过几次了,可以给你当导游。”默罕默德对方雨说。

“好啊,我们平时工作太忙,这回乘假期好好逛逛。”

从哈利法塔下来后,两人直接来到了迪拜mall,中间有一个通道将两处有名的旅游景点相连,不用出门就轻松地穿过。

“喜欢这里吗?亲爱的,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带你来的,我有亲戚就在阿联酋做生意,我们可以经常来做客度假的。”

“你不是亲戚都在美国和阿富汗么?怎么中东也有亲戚啊,你家族真是遍布世界各地啊。”方雨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前苏联和美国从上世纪开始入侵阿富汗后,这里一直冲突不断,平民没办法只好盼望来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来扭转乾坤,过上好日子,只是个希望。普通人即使有希望但大概率上一辈子都是在自己的圈子里生活,很难跳出固有的阶层。精英就只有离开了,去自己心中的梦想国家了。我这个亲戚以前是做建筑生意的,最近十几年阿联酋在打造中东商贸中心,迪拜、阿布扎比这样的地方一直在疯狂地盖楼,他可是赚翻了。”

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留下的,方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心里开始接受默罕默德,也许是在战地医院时的一次包扎技术的切磋?还是他家族遍布世界各地的生意带来的一种掌控感?还是他们共同的爱好看小说经常一起探讨?好像每个共同点凑到一起,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温暖美好又有丰富的阅历还可以承受苦难。

是英俊儒雅同时又谦和吧,优越的家庭背景是人不能选择的,但对人的态度是后天修养的结果,不知道有多少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变成了纨绔子弟,但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他一直在努力调试着自己周围的环境的关系,像一颗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一颗白杨树一样不动声色地成长着,任凭风雨的洗礼。

他小时候家里在阿富汗有座大房子,家里有仆人照顾,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移民美国后这一切待遇都消失了,他变成了有口音的外国人,钱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了。

于是他努力适应着周围的环境,学习,尽量融入当地人的圈子,申请到了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人们对努力的人都会多一分佩服,尤其这个努力的人本来也可以因为家境的优越而不努力时。

“亲爱的,你想什么呢?快要热死了吧,来,吃个冰淇淋吧。”方雨正在出神地看着迪拜mall入口处的世界上最大的室内水族箱发呆,默罕默德买来了冰淇淋。

“你说这里面的鱼会幸福吗?”水族箱里色彩斑斓的鱼游来游去,游人在这里停留观赏照相,也没有影响它们的兴致。方雨看着花花绿绿的鱼想到了什么。

“看你怎么理解了,如果喜欢安逸的鱼在这里是种莫大的幸福,这个水族箱很高档,由专业的人员定期换水喂食,吃得好住得好就跟人一样,住在大别墅里有仆人伺候着,每天世界各地的游客来逛迪拜mall的时候一定会在这里参观一下停留拍照。比养在家里的小鱼缸里的鱼已经幸福多了。”

“对不安逸的鱼呢?”

“对不安逸的鱼来说这就是种束缚了,虽然是看起来很高级的束缚。很多鱼还是愿意在江河湖海里生活。自己出去扑腾见见更广阔的世界。”

“是啊,有一部分鱼终究是要逃离出舒适圈的,人也一样。我们就是这种喜欢在外扑腾的鱼。”

“如果我们都待在舒适圈里怎么相遇呢?那样就是你在中国的大医院待着,然后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我在美国的医院工作,我们永远也不会相遇,像两条平行线一样不可能相交。冒险是人类的天性,亲爱的,有风险但也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快感。比如此刻,我们是很难相遇的两个人,但是现在可以在这里悠闲地度假购物,享受着生命的美好。你说是吗?”

默罕默德宠溺地看着方雨,像个可亲的兄长在给妹妹讲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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