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子南恰好坐在了她的位置上，邱言拿着面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他最先注意到她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门口，起身换到了她的后座，无声的空出了位置示意她过来。

邱言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顾子南的正前方，心里却在想这明明就是她的考场座位，又没有乱座为什么感觉这么慌慌的。

少年也不说话，微微蹙眉，单手撑着棱角分明下巴，褐色带着静谧的眸子盯着她的侧脸。

邱言：“…………”

撕开了一半包装袋的面包还握在手里，却被边上针扎的目光刺激的一口都咬不下去。

真是要死了。

“你不吃饭也不回自己位子上坐着，看着我干吗？”

邱言最终忍不住问他。

顾子南微微眯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眸，像是要把她看穿。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音色低沉：

“你今天状态不对劲。”

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原来是因为这个，早上方煜也发现了还问了她，邱言不想再提，于是破天荒的沉默了。

可是顾子南并没有领略到她的沉默，而且追击又问了一句：

“语文没考好吗？”

邱言：“…………”

扎心了。

看到她一脸古怪又矛盾的表情顾子南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不等她回话接着说：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邱言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神情，那是一种对自我的怀疑。她也不知道突然怎么了，对着顾子南自顾自的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感觉好像自己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像是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宣泄口，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明明什么都懂了，但是做起来就一定是错的。脾气也变的暴躁，昨天还跟老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我也不想这样的。”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小，甚至还透露出莫名的心虚。

她怎么会没事跟顾子南说这个。

少年却一脸的淡然，仿佛没有看见她窘迫的样子，用和往常没有区别的语气道：

“就这么简单？”

好像她刚刚抱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邱言愣住了，大概是顾子南的反应和她想象的相去甚远，一时哽一团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真的想太多了。”这回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努力是一定会有收获的。可能是因为你之前起点太低，回报的相对明显。现在虽然是一点点，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学习的贫瘠，是人都有。可能是你学习方法不对，也有可能是你心态不对。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回去好好找找那里出了问题。”

顾子南的话像给她打开了一扇窗，刹那间阳光就照进了她心里阴暗的角落。

其实还是她自己钻牛角尖了。

可能期末考试的进步给她带来的不仅是喜悦，还影响了她原本脚踏实地的决心。

总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下一次一定要上升。

当这些负面急促的情绪出现以后，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怎么怎么样，而不是要怎么怎么样。

归根究底是她急功近利了，天底下原本就没有便捷的道路。

一旦顺通了自己的心结，邱言绷着的整个情绪就开始逐渐放松下来。

她竟有了一丝困意。

顾子南依旧坐在她的身后，留意着她脸上每个表情的变化，看到她眉头渐渐舒展开，最后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离下午英语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可以趴着睡会。到时候我喊你。”

顾子南善解人意的向她建议。

邱言没有立即回复，反而仔细的盯着顾子南漆黑的眼眸，真诚的说：

“谢谢你，顾子南。”

“这是第二次了，上次爷爷奶奶的那件事也是你开导我的。”

顾子南看着邱言盈盈的双瞳，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调整了过来，为了防止对方看到自己微红的耳窝特地侧过身子，之后还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声。

“没什么，你赶紧睡吧。黑眼圈都深成熊猫眼了。”

邱言哪里会注意到那么多的小细节，她是真的想谢谢他。

感谢传达到了之后，她像小狗一样温顺的趴在了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就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

十分钟后，少年鬼使神差的又换了个座位，不自觉地走到了与少女并排的位子上，小心翼翼的坐下。

顾子南单手横放在桌面，脑袋侧卧在手臂上，选了个与睡着的少女相对的方向躺下。

看着女孩斜斜的趴在那双纤细的手腕中，乌黑的秀发散落在桌面，午后的阳光熠熠生辉的照耀下只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最后这一幕被第三个进来的方煜很煞风景的给打破了。

这家伙刚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嚷嚷着：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的邱言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她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双流光潋滟的眼眸，幽暗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但是却那样专注，直直地看着她。

邱言：“…………”

是少女心跳动的声音。

少年看见她睁眼看他，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慌乱，也没有转移视线，就好像在做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可邱言已经感觉到窒息。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微微发烫，一个激灵赶忙起身。

和方煜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

“你来了啊。”

顾子南这才慢悠悠的坐直，就好像刚刚醒来的一样扭过头来看方煜。

邱言的考场座位在教室里面靠后的地方，方煜从正门进来的。距离太远并不能看清她们脸上的表情。再加上顾子南是背对着他侧睡的姿势。

他自然而然的在潜意识里认为顾子南也是在午休的。

方煜：“…………”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出现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方煜在与顾子南相识的第十四个年头，第一次在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外，从这个冷漠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隐隐地不爽。

真的是不爽。

所以他干什么了吗？

方煜同学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