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宝城城门，林昭言付了20文车费。

车夫抹抹额角汗水，问道：“秀才爷可还回来，要我来接么？”

他摇头道：“不劳烦老汉了，到时我搭同伴马车回来。”

此次成琰安也去，他们两家不同路，林昭言又想寻个空旷场地试试这段时间以来练的脚上功夫，便提议分开出行。不过，回来时倒是可以搭乘成家的车，用不着车夫。

车夫未拉到客，遗憾地走了。

林昭言出了城，而后等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便跑着朝约定的诗会地点去了。因着这段时间的锻炼同身体里那股气的作用，他脚下轻盈，提步几点，便可飘然而去一丈有余。

不过半个多时辰，他就远远看见了此次诗会的地点。

虽然速度不如他在后世时那般快……那时他已至至顶境界，这样的距离，他还能提速许多，一刻钟便可到了。

不过他已是很满意了。

到了小南山下，他便放缓了脚步。

小南山并不算巍峨高峰，胜在山色墨绿苍翠，沿小路而上，半山腰处便可听到溪水潺潺，清水击石。诗会定点在一地势稍陡峭之处，那处溪水直坠，成了一小型清瀑。

清瀑之下有一小而浅的水潭，一眼便可望底。水波纹扩，秋日阳光从林木缝隙中射下，点点光斑落在潭面之上，偶有红白锦鲤浮上水面亲吻光斑，煞是灵动。

潭边不知时何人修了一望山亭，位置恰好居高临下望山下风光。

林昭言看着眼前这一景色，心道：果然文人最会寻这样好山色之地。

不过小南山因着没什么名气，山上也没寺庙，人迹罕至，不知会不会有甚么野兽在……

他摇了摇头，想必莫端俊会来此处举办诗会，应是做了万全准备。不然，但凡有甚么稍大型的野兽惊扰了学子，这行人中也有不少高门子弟，怕是难以交差。

林昭言甩开脑中思绪，快步上前靠近。

已有几人提前到了诗会地点，不过其中文人只有三四个，其余几人是被带来的小厮，正忙碌地清扫场地。文人们则坐在凉亭中石桌椅上，正喝茶聊天，莫端俊就在其中。

莫端俊见了他，笑着朝他走了过来，道：“林兄来了，觉得此处如何？”

“莫兄好，”林昭言问了声好，而后寒暄道：“此处风景胜好，往日不怎么出门，还从未发现有这样佳境。”

“我也是前几月偶然发现此处，便修了望山亭。正好邀了林兄来，林兄头一次来诗会，这地僻静又不远，正方便过来。”莫端俊颇有几分自得：“此后一年四季景不同，皆可来此一次。”

林昭言笑道：“还要多谢莫兄为我考量，此地确实不错。”

莫端俊道：“本就应该的，对了，成兄不来么？”

林昭言将他同成琰安各自出行的决定说了一番，道：“琰安兄兴许就快来了。”

莫端俊道：“无妨，本就还未到诗会开始的时辰，我只是想着林兄你与成兄关系亲密，兴许会一起来。”

距离诗会开始，还有两刻钟时间，也不着急。

“趁此几回，我引你去认认已到了的才子……我方才还在和他们说你。”莫端俊又道，引着他朝望山亭走去。

林昭言问道：“不知莫兄说了我甚么？”

莫端俊笑道：“自然是那日林兄的精彩表现，那王秀才……哎，不说也罢。他们也都想认认你这妙人。”

说着，他们便到了望山亭中。

亭中三人早便若有若无地将目光往他身上投，见他们来了，其中一人兴致盎然道：“我们等了许久，端俊兄总算将人带来了。”

另个人笑着接道：“还以为端俊兄想不起我们来了！”

最后一人道：“只闻新人笑罢了。”

几人关系看来不错，莫端俊笑道：“诸兄快莫要打趣了，这边是我同你们提过的林兄，是个极有趣之人。”

林昭言顺势道：“诸位好，小生林昭言，字则学，此次诗会，还望多指教。”

他稍看了在场几人一眼，因着锦娘接了不少制衣的活，其中不乏高门大户，他一眼便认出这几人身上的都是好料子……其中一人，好像还穿的是锦娘接过的衣裳。

待回去后，定要和锦娘说说。眼见自己事业发展至此，她肯定觉得开心。

几人目光亦顺势落到他的身上，有人“咦”了一声，问道：“林秀才身上穿的可是汶兰街绣娘做的衣裳？”

“不才，”林昭言嘴角弯起，神情愉悦道：“她便是我的爱妻。”

“竟这么巧！”那人顿时对林昭言亲近了几分，笑道：“小生柴均，字茂才，往日在令夫人那定过几件衣裳。”

一人打趣道：“原来茂才兄藏着掖着的绣娘在汶兰街，往后制衣有了去处了。”

而后又看向林昭言，礼数周到地介绍道：“小生喻泽，字嘉良，方才总听端俊兄夸你，一见果然气度不俗。”

林昭言今日穿的是锦娘做的新裳，用的是淡月白的料子，加上他气质清隽，模样又好，很衬得他温和雅致。

另一人态度要淡些，只简单介绍了两句：“小生聂成文，字明之。”

柴茂才对林昭言兴致高些，道：“我听端俊兄提起林兄记性极好，只是听夫子讲文，都能将文章背下，是么？”

林昭言道：“那日恰好状态好些，同窗问的又是我记忆最深的两篇，便记下了。”

柴茂才笑道：“哈哈，林兄可莫要谦虚，我还想问问你，可还记得当日的文章呢，讨教讨教林兄的好记性。我也拜读过端俊兄那篇文章，有几分记忆，不知林兄可还背得出来？”

他姿态虽然热情，林昭言眉却微微一挑，竟从中感到了几分争对之意。

虽不知这争对从何而起，不过……林昭言含笑道：“柴兄既想听，我背上两句也无妨。”

莫端俊似有几分惊喜，道：“林兄还记得？”

林昭言略一点头：“莫兄那篇文章写得极好。”

柴茂才笑嘻嘻道：“那便请林兄背上一背。”

林昭言略背了开头几句，便止住了，道：“如此可够了？”

柴茂才语气颇酸：“自然够了，未料到林兄长得这般好，还有这样好记性。”

喻嘉良忍不住笑道：“林兄莫怪，茂才兄这人最爱美，见你比他好看，总想争一争。”

柴茂才面色微僵，羞恼地叫了一声：“嘉良兄！”

“好好好，我不拆你台了。”喻嘉良憋着笑，道。

林昭言闻言一怔，心中有些无奈。他都忘了，本朝天子爱美，连带着地下的人们也争相爱美。

柴茂才看着年龄比他们小了一二岁，会在这上头多叨念……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柴茂才还特意向锦娘定制衣裳，看得出很爱美了。

他笑道：“柴兄很是英俊，见之难忘。”

柴茂才才被拆了台，闻言对林昭言亲近了几分。几人一时聊得倒还欢畅。

直到学子纷纷来了，几人才止住话头，静心等待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