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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公主》第2章: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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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入冬时节,虽说晌午有太阳,却还是抵不住空气中的丝丝寒意。玄烨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没一会儿就冻得直哆嗦。他紧紧地握着小拳头,虽然只有七岁,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坚强。他虽说淘气顽劣,但也知道孝庄这一切是为了他好,他也想像二哥福全那样得到大家的喜欢,无奈小小年纪就深知宫廷人情冷暖,他很清楚即使自己再努力,也不会得到顺治的青睐。

玄烨的生母佟妃娘娘因为董鄂贵妃独占圣宠,根本不得顺治宠爱。况且她本身体弱多病,性格懦弱,在宫中也不被各方重视。在这个子凭母贵的环境下,她自然不能给玄烨的成长带来什么好的帮助。且皇室有规矩,除了皇后之外,妃嫔无特许是不可随意与皇子见面的。从玄烨落地那一刻起,佟妃甚至都没有看清孩子长什么模样,就被管事的嬷嬷带走了。

不过佟妃毕竟是一宫之主,虽不得圣意,却好歹是皇子生母,宫里人也并不敢过分苛待于她。她经常会躲在玄烨上下学的路上悄悄看看他,这些越矩的行径并未能瞒天过海,只是顺治顾念旧情,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刚才见玄烨从房顶上摔下来,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若不是太后在场,她想必是早就冲了过去。太后处罚玄烨那一幕,以及玄烨小小年纪的隐忍和委屈,她都点点滴滴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将眼泪咽回肚子里。

不过幸运的是,就在玄烨出生那晚,东边的天空有三颗星星异常耀眼,汇聚成一股亮光。钦天监说这是百年一遇的祥瑞之景,意欲三阿哥将来必定是人中俊杰。孝庄也见玄烨的眉眼和顺治小的时候最为相似,心里大为欢喜,才一直把玄烨留在慈宁宫教养。这对于别的阿哥格格来说,可是天大的殊荣,可是对玄烨而言,因为被寄于厚望,他自小便没有多少自由与玩伴,整日只是学文习武,读政论兵。

慈宁宫。

红底青鹤香炉里的檀香散发着悠长而绵厚的香气,孝庄靠在蜀锦织成的芍药缠丝软榻上,悠闲地闭目养神。苏麻轻手轻脚地进来,捧着一个精致的釉色白玉杯,杯里散发着雨后露珠的清香,温言道:“太后娘娘,这是昨儿个新进贡的枸杞雨露茶,内务府特意送来,请您尝尝鲜。”

孝庄嗯了一声坐起身子,头上的万年吉庆簪趁着阳光,明光闪闪的。因起身过急不免轻咳了两声,这些日子顺治卧病在床,她也是夜不能寐,饭不思味,鬓角间多出了几根白发,也受了些许风寒。她皱了皱眉头,接过苏麻手里的白玉杯,放在鼻子边轻轻嗅了嗅,果真是茶香清冽,沁人心脾,一时心情也畅快了不少。不过她只是抿了一小口,便将茶杯放在一旁的翡翠玉案上,问:“玄烨可好?”

“奴婢派人在一旁暗地里伺候着,说并无不妥。”

孝庄嗔笑着白了一眼苏麻,“哀家说了不许管他,你是成心要忤逆哀家不成?”

“眼瞅着玄烨从房顶上摔下来,奴婢都心疼的不得了,更别提太后您了呢!您呀,只是嘴上厉害,心里却十分疼爱那个孩子,刀子嘴豆腐心,奴婢心里清楚的。”苏麻笑着打趣道。

“你这个老东西,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看来改天定要找把钩子把你这心掏出来,好好看看究竟是不是个七窍玲珑心!”

孝庄与苏麻主仆多年,孝庄还是蒙古格格的时候,苏麻就一直追随左右,后来她嫁到盛京做了皇太极的妃子,又到了紫禁城成了权倾天下的皇太后,苏麻也是终身未嫁,一直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服侍照料。苏麻抚养过顺治,连顺治都对她毕恭毕敬,又一手带大三阿哥,在宫里的地位甚至高过某些不受宠的娘娘,也算是这紫禁城中的半个主子。平时人前对孝庄十分敬畏尊重,人后两人便如姐妹一般,互相打趣儿。

苏麻止住了笑意,顿了顿低声说:“玄烨倒是一切都好,不过刚才佟妃娘娘在一旁哭闹不止,看得奴婢也实在是于心不忍。唉,不过她终究没有露面,闹了一阵子也就走了,也难为她年纪轻轻的……”

“哀家何尝不知她心里的苦楚?身为皇家的女人,只是表面上看着尊贵一些罢了。”孝庄深有体会,她又奈何不是隐忍了大半生呢?

苏麻见孝庄神思恍惚,恐是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懊悔不该说这些话,便连忙笑着安慰道:“这话是没错,不过您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福临年纪轻轻就稳坐帝位,勤政爱民,以孝治天下。玄烨虽说淘气了些,不过说到底也正直,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孝庄摇头苦笑,动情说道:“哀家这辈子就福临这么一个儿子,你说的没错,作为一个皇帝,他的确是兢兢业业、爱民如子。不过他最大的错就是太重感情了,在儿女私情上太过优柔寡断。如今是否月明尚未可知啊!哀家心里明白,福临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皇子们又都还小,我大清未来如何,着实令人堪忧呐!”

孝庄说到这里,双眼已经开始泛红了。这段时间看着顺治日渐消瘦的身子,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苏麻上前轻轻地替孝庄揉着太阳穴,她的按摩手艺很娴熟,孝庄紧锁着的眉头很快便舒展了些,摆手道:“罢了,不提这些了。常太医到了么?快让他进来,哀家有事问他。”

这次顺治的病情来势凶猛,整个太医院上下各个如临大敌。常德庸是太医院的院使,顺治元年进的宫,因医术高明又为人耿直、不畏权贵,深得孝庄信任,此次专门负责照料顺治的龙体。常德庸年约五十左右,胡须微微发白,他在侍女的带领下到了内殿,隔着屏风向太后请安后,便垂首站至一旁。孝庄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常太医,哀家宣你来就是想问你,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

常德庸略微有些木讷,不善言辞,便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依微臣看来,皇上此次乃肺火过剩,皆因忧思过重,全郁结于心怀。”

孝庄年轻时曾读过几本医书,大抵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相思病”了,只是被这常德庸说的这般正经,便挑眉道:“哀家不懂你说的那些,你只需告诉哀家有什么法子能解?”

“这……”常德庸一时语塞,始终未敢抬眼,可神色间却有些犹疑,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孝庄道:“怎么一向快人快语的常太医今儿个也吞吞吐吐了?哀家今日召你前来就是想听些实话,你且但说无妨。”

得了这句话,常德庸才像吃了定心丸,讪讪一笑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然而能医治皇上的那味药……”常德庸顿了顿,又说:“皇上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却唯独对董鄂贵妃不能忘怀,长期思念之情无法疏解。加上皇上年轻气盛,志趣逍遥……这一切不能遂心,因此才郁郁寡欢。”

常德庸的话意很明显,孝庄也是个聪明人。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是不清楚,顺治年少即位,说是君临天下,其实是被锁在龙椅上,早年又因为多尔衮把持朝政,他的一腔治国热情无处释放,长期以往便形成了沉默的性格。后来难得遇一倾心知己,谁知天妒红颜,董鄂氏的离开对他而言又是致命的一击。所谓:不得,不想。拥有后的失去往往比不曾拥有更加残忍。

想到这里,孝庄心里一酸,声音也哽咽了起来,“难道哀家就不能为福儿做些什么?”

福儿?孝庄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来自己刚才是这样称呼皇帝的。也许即便对她这样一个传奇的女人来讲,在孩子无助脆弱的时候,也可以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常德庸后面的话孝庄已经不感兴趣了,她忽然想起前日上朝有大臣谏言说立储君的事情。

想到这里,孝庄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想当年她牵着顺治稚嫩的手一步步走向那至高宝座,如今好不容易才坐稳了,她又得开始思量下一任接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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