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干挺拔而修长，四季青翠，凌霜傲雪。用竹之妙，在于取其韧劲儿，用其寸劲儿，舍其柔劲儿，去其蛮劲儿。

少年看看我，吃饱了也喝得了，决定说些正格的。

“你知道这里每晚都会很危险么？”

“危险？!”

“是的，对于普通人来讲，这里就是人间仙境，但对于不普通的人来讲，这里就很危险。”

“那么我属于不普通的人？”

“正是，所以旁人眼见是溪流，而在你这里却是白蛇。”

“？!”

“过了这么久，难道你还没有察觉么？”

“你说溪流是白蛇？”

“是。”

“不可能!”

“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白蛇就是白蛇，我跟它战斗了多久，不可能看错，否则你怎么解释你的金刚雕？”

“如果不是我的雕赶来，恐怕你已经死了。”

“所以那白蛇是真!”

“你会溺死在这条溪里!”

“？!”

“这里没有白蛇，有的只是你内心产生的幻象。”

“是因为我吃了那树上的果子？”

“果子只是诱因，那群猴子也吃了树上的果子，但它们不会见到白蛇，如果见到，也是一些其它的事物。”

“我明明见到那群猴子死在白蛇的尾巴下!”

“那时猴子早已离你而去了，你不过是在自己的梦中，你的意识告诉你白蛇袭击了猴子。”

我不仅心头一凉：“那么，为什么我会见到白蛇，而不见到另一些东西？”

“这倒要问你自己，是什么让你耿耿于怀。”

“我不清楚，我分明是看见了蛇的。”

“眼见未必真实，耳听未必真实，真实未必真实。这应该是你来此地要修的第一节课了。”

“？！”

“你会看见白蛇，说明你心中有白蛇。还记得你在溪边捕鱼么？”

“你是说……”

“捕鱼之事让你耿耿于怀，难以放下，所以白蛇在你梦中化为现实纠缠于你，让你难以摆脱。”

“你那只雕也是幻化的么？”

“你可看见过长着巨大翅膀的东西？”

“血魔！”

“是了，我再演示给你。”

少年拿出项间口哨，向天空一吹，一只金刚雕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少年肩头。

“这就是适才你看见的巨雕。”

“它啄瞎了大蛇的双眼！”

“它啄瞎了这溪中鲤鱼的双眼，发现你浸在水中。”

“？！”

“我到时你正半昏半醒，直到你吃了方才的两条鱼，你才算是解了果实之毒。”

“？！”

“你所食之果，名为实之果，它可以把你的现实变为虚幻，把你的内心变成真实。你梦里所见的大蛇，便是实之果的效力发挥，将你心中的执念具象化的结果。”

“那灵猴……”

“灵猴倒是你梦中所见的唯一真实，它指引你来见我。”

“对了，灵猴呢？”

“灵猴是你梦中真实，却非你真实之中的真实，也就是说，你现在看不到灵猴，是因为你回到了真实之中，这是一个证据。”

我望着白衣少年，陷入了久久地沉思。

“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理解接受，所以选择晚一些才和你说。你应该庆幸自己与此处有缘，又得灵猴指引，否则你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想起小兰说过，这密道里尽是机关……”

“是的，如果与这里无缘，首先是永远也不会发现这里，其次是即便巧合来到了这里也是会遇到各种状况，最后死于非命。”

“你是说我与这里有缘，所以才躲过了这些劫难？”

“嗯，不过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你虽躲过了过去的劫难，却未必能躲过未来的劫难。”

“按你这种说法，躲的过的自然会躲过，躲不过的也注定躲不过，那就只能放挺儿什么都不做了！”

“劫难只是你自己的，不是这里任何人的，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只会死的更快些，连灵猴都不会出来指引你，在这里能走多远都是你自己的事。”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里看似是人间仙境，实际却是十足的人间险境。难怪寻仙问道之人如此多，在这风水宝地却没见一个人影，想来怕早变成了山涧古洞中的具具骸骨!

“如你所言，我现在又丢了宝剑，你说我该怎么做，我怕是你跟灵猴一样，只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才会出现，怕也不会陪我太久吧。”

“宝剑只是器具，真正需要改变的是你的内心。这里瞬息万变，如果你的内心造诣不够，那么很快就会迷失，就像你与你意识里的大蛇作战，即便宝剑在手，你也胜不了它，因为你没有从根源解决问题，你要先能够战胜你的意识。”

“如果宝剑在手我就不会产生恐惧，我的意识里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大蛇了。”

“你还是没有认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既然你如此信赖宝剑又为何弃剑？”

“……我只是一时冲动。”

“不要再骗自己了，你丢掉了它，其实是因为你惧怕它，因为现在的你根本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支配它，相反是在关键时刻它一直在支配着你。”

“不，没了它我照样可以!”

“你可以么？”

“我没遇到这些事的时候也活得好好的!”

“你真的认为自己活得很好么？怕是你骗自己骗得太久了，连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我没有什么侠义之心，我管不了那么多事。”

“是你不想管那么多事还是你自己太弱无法管那么多事？”

“不，你不知道，我不需要强大，我不需要什么剑，我能活的很好!”

“那么依你现在的处境，你还认为自己能够保全么，就算你没有拯救别人的念头，你认为当下的你救得了你自己么？”

“……你说过我有机缘，我不会死在这里！”

“你也有死在这里是机缘，全看你自己如何把握。既然你认为剑带给你不幸，那么你就接纳这失去剑的处境吧，你已经把它丢了，到现在为止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开心地吃完这几条鱼，然后心如止水地死去。”

“？！”

“你所吃的实之果有毒，吃这鱼算是以毒攻毒。”

“这鱼……有毒……”

“是的。”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可以选择不吃，我有权选择的。”

“你是有权选择，可惜你没有实力做选择。”

“……”

“而且忘了跟你说，除非你绝食，这里的每一样事物都会带不同的毒素，食用时需注意相生相克。如果从现在起你不懂得提升自己的气，毒素很快便会在你体内积累，你的下场也是难逃一死……”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可以保证你的基本生存，让你不至于在这荒山野岭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

“所以你等于没得选择。”少年冲我很正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