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反正就是过去了。地瓜叶茂茂密密地长了一大片，弯腰去看，看到里面的茎叶嫩得能滴出水来，叶子的宽幅也恰到好处，不太大也不太小。

一开始，长出来的地瓜叶自己吃还足够，慢慢地川婶来拿也还多出来。川婶家还是第一次每顿饭能够吃这么多的蔬菜，后来川婶觉得这地瓜叶太好吃了，简直有种不敢吃的感觉，想拿出去镇上卖，可又怕别人知道了说闲话，到底这是佘兴伟送的。

于是川婶找了一个时间，跟佘兴伟建议说，这地瓜叶好吃，自己吃太浪费了，而且也吃不完要是拿到镇上卖，肯定好卖。川婶就是有农民的朴实，看不过去别人浪费东西，哪怕人家拿地瓜叶去卖了，也不会给她分钱。

“卖？”他愣了一下，思考一会儿，现这还真是解决地瓜叶的好方法。而且自己回村来这么久也一直没有收入，靠那四亩田，能卖钱的时候他已经饿死了。

而且这地瓜叶价格合适肯定好卖，这是毋庸置疑的。自己不正需要一笔钱去买冰箱和洗衣机吗？卖了地瓜叶，慢慢就攒够钱了。

说干就干，这天他割了大概有二十来斤的地瓜叶，放在一箩筐里面，和川婶的蔬菜一起绑在车尾架上，便和川婶开着摩托车去了镇上。

川婶很少坐车，既兴奋，又有些害怕，一手抓紧佘兴伟，一手抓紧身后的菜筐，不时喊声开慢点，唯恐菜筐掉下去，今天的收入就没了。

无须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的车便在菜市场里停下来了，现在早上六点半，菜市场已经开始喧闹起来了，有的是买菜的主妇，但更多的还是蔬菜批商拿货过来批给菜市场的摊主，一时间，讨价还价声，卸货声，吆喝声不绝于耳，给寂静的清晨带来了一些热闹。

川婶在菜市场里当然没有固定的摊位，和很多拿自家菜出来卖的老农一样，把一个防水的红白蓝胶袋摊开放在地上，然后把蔬菜整齐排列好，不够地儿放的，就放在菜筲箕或者直接就放在菜筐里，任君选择。

也不标价，都是客人看合适了才问价。当然，一个菜市场走完也不用几分钟，所以大家的价格都基本一致。后到的，新来摆摊的农民，会到周围有相同蔬菜出售的摊主上问问价，了解了解一下行情。

佘兴伟也把他的地瓜叶拿下来，放在川婶的旁边，凑成一个摊子。

他向川婶这个老江湖打听着行情，“这地瓜叶大概标价是多少钱一斤？”

川婶想了想说：“三四块钱一斤。不过在镇上买地瓜叶的人不多，所以偶尔才有一些菜农挑出来卖，我刚才去转了转，现在就你一家有地瓜叶，那就卖四块钱一斤吧。”

他心想我这杂交的地瓜，味冠中华，哪能这么便宜呢！

“这地瓜叶多少钱一斤？”没想到顾客这么快就上门了。

还没等川婶开口，他就抢着说道，“四块钱一斤，我这地瓜叶很新鲜的，要两斤来尝尝吧！”说着袋子就伸给了顾客，绝对是专业的摊贩，看得川婶也连连点头，暗自琢磨他是不是早先卖过菜的。

“这么贵呀？”顾客讨价还价道，“三块钱的话我买两斤。”

“三块钱不行呀。”他一副善良诚恳的模样，“三块钱还不够肥料钱呢。”他挑着地瓜叶展示给顾客看，“您瞧瞧，都自家种自家吃的，绝对没有农药！”

“是不是真的呀？”顾客半信半疑，“谁不说自己的菜没农药呀？”

“还能不是真的？”佘兴伟俨然小贩神上身，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之前没操过这一行，“别人我不知道，我的菜自己种的有没有农药还不知道，我拍胸脯给您保证，绝对没农药，现在生吃也没问题。”

“那你吃给我看。”顾客说道。

佘兴伟愣了一下，然后呵呵地笑了，“我们要讲卫生，不然就辜负了国家这么多年来的健康教育了。”

“你自己都不敢吃，还不是有农药？”顾客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他可不是怕菜上有农药才不吃的，“这位大姐您也要仔细分析一下嘛，菜上有农药不能生吃，菜上有泥土灰尘也不能生吃的哟。您看看这地瓜叶上面的水珠，里面可能含有十几亿个细菌，这都可能是致病源哦！”

顾客被他说得晕头转向的。

“您要的话，我吐血三块五一斤给您了，不过您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他见生意久久不成交，便降了五毛钱。

嗯？刚才是谁说不能这么便宜卖的？

先打出名堂，先打出名堂，不着急，不着急。

川婶也来帮口道：“是呀，这地瓜叶可好吃了，回去做了不好吃拿回来，我们退钱给你。”

“你们又没有固定的摊位，我回去真不好吃还能找到你们？”顾客不把川婶的承诺放在心上。

佘兴伟越听越觉得这家庭主妇是来找他们话家常的，现在的主妇都这么空虚寂寞吗，要到菜市场里和菜农聊天了。他在想着是不是要到隔壁的零售店买点瓜子磕一磕的时候，那顾客终于决定买一斤地瓜叶。

川婶称了一斤地瓜叶，给她找了钱。

“开市第一单生意，好兆头！”川婶把钱放在佘兴伟的手里。

菜农也不容易啊！他看着那五块钱，眼眶里分泌出一些液体，在朝阳下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本来他想着这二十来斤的地瓜叶，不用半小时便一扫而空的，哪知道一个早上过去，川婶都卖掉一箩筐菜了，他还剩下十斤的地瓜叶没卖掉。

没想到这地瓜叶在镇上还真是如此的不畅销，怪不得整个菜市场就只有自己在卖。

在那个寂寞主妇的家庭里。

“这地瓜叶是在哪买的？”男人夹了一筷子放进口里，立刻就觉得这比其他菜美味多了！

“哦，从一个流动小贩的菜摊上买的，怎样，不好吃吗？”女人现男人的神情有些古怪，便也去夹了一点来吃。

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赞叹道：“真好吃！”

“下午再去买一斤吧？”男人提议道。

“好吃是好吃。”女人挣扎了一下子，“可是就是贵，一斤炒完还装不满一碟。”

“这种好菜在五星级酒店也未必吃得到啊！”看来这男人闯过世界，见过世面，“别说三块五，五块钱我也买。”

“那好吧，今天下午我再去买两斤回来。”女人说道。

男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摊位上有不少顾客，但都是奔着川婶的蔬菜去的，佘兴伟的地瓜叶好是好，但还是贵了一些，而且地瓜叶在镇民的观念里，是给猪吃的，一般不是说改善伙食，清理肠胃，或者贪新鲜，都习惯性地去买以前吃惯的白菜青菜。

快十一点了，川婶上面的菜卖得七七八八了，佘兴伟打算等川婶收摊子之后，自己也跟着走了，反正卖不掉就卖不掉，拿回家放进食物盒里慢慢吃也成。

这时一个顾客还穿着上班的服装，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看到佘兴伟那还有地瓜叶，放下心，走过去说道，“幸好还没卖完，我下班直接就赶过来了，给我两斤。”

一直萎靡地低着头的佘兴伟听到顾客的声音，精神猛然一震，又活了过来，赶紧用袋子装了地瓜叶称了两斤，“是吧，我都说我的地瓜叶好吃！”

顾客给面子地点了一下头，递过一张十元的，他给找回了两元。

这时候其他人也涌了过来，“给我一斤”“给我两斤”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抬头一看，都是回头客，心里更是喜悦。都说了杂交地瓜的味道是无敌的了。

接下来这剩下的八斤，几乎是被抢走的。没买到的主妇，则留在那不肯走，一直问他：“今天下午还拿来卖吗？明天还有吧？”

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得意洋洋，笑得合不拢嘴，“不好意思呀各位，我这菜是自家种的，种的不多，都卖完了，明天也没有了。”

“怎么种这么少呀？”

“种多一些！”

“你是用什么种子种的，能不能告诉我？”

一堆人围住他，都不死心地问了好几次，知道是没有得卖了，才终于离开这个摊位。

川婶那边卖光之后，两人就离开了，下午川婶还会拿一批菜出来卖，但他因为没有地瓜叶了，所以不会再跟着来。

那个寂寞主妇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来到川婶的摊位，问道：“你身边那个卖地瓜叶的小伙子呢，不在了？”

川婶点点头，“嗯，他卖完回去了。”

“卖完了？”寂寞主妇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川婶趁机推销自己的蔬菜，“没有地瓜叶，你看看青瓜怎样，我这里的青瓜也是很不错的！”

只是这寂寞主妇，哪里还听得进那些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