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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第八卷(7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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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一章峰回路转——

小鱼儿暗中吃了一惊,却大笑道:“你着想以慕容九来要挟我。你就错了,你莫非不知道她老是想要我的命,我又怎会要救她。”

轩辕三光也跟着大笑道:“老子早就对女人没兴趣,她的死活,更和老子没关系。”

江玉郎不动声色,微笑道;‘既是如此,两位为何不向我出手呀?”

轩辕三光道:“老于并不想宰你。”

小鱼儿也笑道:“吃大便的朋友,我杀你还怕脏了手哩。”

江玉郎笑道:“既是如此,在下就要告退了,这位慕容姑娘,自然也要跟着在下走的。”

小鱼儿大笑道:“你走吧!你带走了慕容九,还怕没有人找你算帐。”

江玉郎冷笑道:“这倒不劳阁下费心,若有人问起我来,我便说带走慕容姑娘,只为的是害怕她遭了你的毒手,若不是江小鱼,慕容九此刻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小鱼儿叹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两人,别的本事没有,栽赃耍赖,混充好人的本事,倒真还没有别人比得上。但你抢了段台肥的银子,事实俱在,你总赖不掉的吧。”

江玉郎道:“什么银子,我两手空空,哪里有银子,现在银子是谁的,就是谁动手抢去的,这道理岂非更简单了。”

轩辕三光忽道:“你龟儿子想赖起老子来了!”

江玉郎冷笑道:“你说我赖你,我就说你赖我,咱们倒不妨看看,江湖中人是相信你‘恶赌鬼’的话,还是相信我江玉郎的话。”

轩辕三光也被气得怔住了,苦笑道:“你龟儿子若早生几年,‘十大恶人’哪里还有老子的份。”

江玉郎大笑道:“过奖过奖,在下只不过…………”

话声未了,突听几声惨呼,自外面传了进来。

这惨呼声非但分外凄厉,而且历久不绝,发出惨呼的人,不但像是瞧见了一些残忍之极、恐怖之极的事,而且还像是在遭受着某种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这样的惨呼声听在耳里,足以令任何人的血液都为之凝结。

江玉郎的面色变得最快,也变得最惨。拉着慕容九,就想转身奔出小鱼儿大喝道:“来的人既能令他手下发出这样的惨呼,必定可怕得很,你要出去送死没关系,但慕容九…………”

他语声突然顿住,黑暗中,已现出了五条人影!

这时虽然还没有人能瞧见他们的面目,但他们带进来的那种鬼气森森的邪气,已令每个人掌心都沁出了冷汗。

黑暗中,只听得一阵阵令人寒毛悚栗的“吱吱”声,响个不绝,五条人影已缓步走了过来。

小鱼儿首先看到的,是他们那一双惨碧诡异、闪闪发光的眼睛,接着,便瞧见了他们惨变的脸色。

这五人身子里流的血,都好像是惨碧色。

五个人俱都穿着长可及地的黑袍,右手里拿着根鞭子,左手里却提着个铁笼,那听来令人作呕的吱吱声,便是从铁笼里发出来的。

轩辕三光大喝道:“朋友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来的?”

他喝声有如霹雷,震得山谷回应不绝,正是借着这喝声露了手气功,想先给对方个下马威。

谁知五个黑衣人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碧森森的目光,在小鱼儿等人面上不停的打转,也不说话。

江小鱼早已退了回来,大喝道:“九秀山庄的九姑娘和‘恶赌鬼’全都在这里,朋友们若是识相,还是快快退出去吧,再迟想走也走不了啦!”

他更是机伶,一看苗头不对,就赶紧先将轩辕三光和慕容九的名头抬出来吓人,这两人名头实在也不小,何况,就算吓不退对方,也是别人的名字,全不关他的事,对方要找也不会找他了。

五个黑衣人仍然声色不动,脚下也未停。

铁萍姑忽然惊呼一声,拉住小鱼儿的手,颤声道,“老鼠……笼子里好多老鼠。”

几十只老鼠在铁笼里吱吱乱叫,小鱼儿虽不怕老鼠,但瞧见那几十双发光的眼睛,毛茸茸的一大堆老鼠,也不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为首的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不错,老鼠……在下五人此来找的只是老鼠,与人无关,各位只要站着不动,在下必定秋毫无犯。”

他话虽说得客气,但语声却比老鼠叫更令从作呕。

轩辕三光忍不住问道:“捉老鼠干什么?”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敝上非鼠肉不欢,是以令在下等四处搜捕,但此间方圆百里内的老鼠都已流窜入山,是以在下等才一路追捕过来。”

小鱼儿恍然失笑道:“难怪这山洞里老鼠特别多,原来就是被他们赶来的,我本来还以为外面来了只恶猫哩。”

轩辕三光面色却微微一变,似乎想起个人来,厉声道:“朋友们的主子是谁?”

那黑衣人不再答话,却挥了挥手。

五个人嘴里便同时发出了吹竹之声,这声音宛如吹竹,却又不似,听得人又觉恐怖,又是恶心。

铁萍姑早已掩起了耳朵,小鱼儿也听得牙痒痒的,全身不舒服,但他好奇之心最重,见了这种怪事,一心只想瞧个究竟。

轩辕三光双目圆睁,目中却有惊恐之色。

小鱼儿忍不住悄声问道:“这喜欢吃老鼠的朋友是谁?你知道么?”

轩辕三光道:“嗯。”

他像是想起了件十分可怕的事,竟想得出了神,小鱼儿在他耳朵边说的话,他竟连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土石下异声骤起,像是有几千几百只老鼠,在吱吱乱叫,拼命要往外面逃窜出来!

黑衣人立刻将手提的铁笼,分成五个方位摆开。

就在这时,一大群老鼠,已从山有的裂隙中,黑暗的角落里,潮水般奔了出来,多得简直数也数不清。

小鱼儿一辈子瞧见过的老鼠,加起来也没有此刻十分之一多,他简直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多老鼠。

此刻奔来的若是一大群饿狼、一大群虎豹,小鱼儿也末见得会如何害怕,但这一大群老鼠,却令他脸色发白,身子发冷,刚吃下的酒肉,直在胸口里往外冒,几乎就要吐出来。

他虽然还能忍住,但铁萍姑却已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满地,老鼠从他们胸旁奔过,几个一等的武功高手,竟都忍不住跳起来,跳到那块巨石上,挤成了一堆,铁萍姑双手掩着了脸死也不肯再张开眼睛。

但小鱼儿眼睛却仍睁得大大的。

几千几百只老鼠就在自己脚底下奔过去,这景象究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到,他怎舍得不看。

只见黑衣人口中吹竹之声不停,手里长鞭飞舞,将老鼠一群群的赶进铁笼,铁笼虽不小,却也并不太大,但老鼠一群群的跑进去,就像是填鸭子似的,塞不进去也要塞,一只叠着一只,一群叠着一群。

直到五只铁笼子都塞得水泄不通,看来已像五个大肉团的时候,黑衣人才放下鞭子,停住了哨声。

剩下的老鼠竟也立刻就如蒙大赦一般,又四面八方地逃了回去,眨眼间又逃得个不剩。

山洞伫立刻又恢复了平静,铁萍姑偷偷瞧了一眼,才敢放下手,脸上已满是冷汗,就像是刚做完一场噩梦似的。

小鱼儿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如今才知道,老鼠竟如此可怕。”

轩辕三光干咳几声,道:“格老子,成千成百只耗子,看起来真和十只八只差得多了,四川耗子虽多,但老子也没有看过有这么多的。”

江玉郎咯咯笑道:“在下倒不是害怕,只不过觉得有些恶心。”

为首的那黑衣人大笑道:“这位朋友说的不错,老鼠非但不可怕,而且还美味得很。”

小鱼儿苦着脸道:“美味?”

黑衣人怪笑道:“你若不信,一试便知。”

他竟从笼子里捞出只毛茸茸的老鼠来,往小鱼儿手里送。

小鱼儿赶紧摇手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老鼠既是如此美味,还是留给阁下自用吧。”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可惜可惜,想不到阁下看来胆子虽大,却连只老鼠都不敢吃,否则阁下尝过老鼠肉之后,再吃别的肉就味同嚼蜡了。”

小鱼儿身上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大声道:“朋友既然已找到了老鼠,此刻总该走了吧。”

江玉郎忽然阴恻测笑道:“你素来最爱多管闲事,这次怎地不管了?”

小鱼儿笑道:“若有人喜欢吃老鼠,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为何要管,正如你喜欢吃大便,我也是管不了的。”

江玉郎面色微微一变,转眼去瞧那黑衣人道:“朋友真要走了?”

那黑衣人道:“在下早已说过,此来只是为了老鼠,与人无干。”

江玉郎叹了口气,道:“难道朋友就不知道,这里有比老鼠更好的东西么?”

那黑衣人眼睛在慕容九和铁萍姑身上一转,怪笑道:“本门弟子,都觉得女人不如老鼠可爱……—’江玉郎将慕容九拉到一边,远远躲开小鱼儿和轩辕三光,才笑嘻嘻道:“金银珠宝难道也不比老鼠可爱么?”

那黑衣人眼睛一亮,道:“金银珠宝?在哪里?”

江玉郎眼角往后洞瞟了一眼,口中却笑道:“有这两位在此,我不敢说。”

小鱼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真奇怪,以前为何不早把你宰了。”

江玉郎大笑道:“就凭你要杀我,只怕还不容易。”

只见那黑衣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提起了铁笼,就往后洞走,小鱼儿闪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笑嘻嘻道:“后面没有老鼠,各位还是请回吧。”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朋友最好知道,你虽不敢吃老鼠,老鼠却敢吃你的。”

小鱼儿笑道:“我已有好几天没洗澡了,肉脏得很,老鼠只怕也吃不下去。”

那黑衣人大笑道:“好,你这人有趣得很,而且胆子也不小……”

“小”字说出口,他掌中皮鞭已挥了出去。

这鞭子又黑又亮,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份量却不轻,黑衣人手劲更不小,鞭子飞出来,又急又重,鞭风嘶嘶直响。

但小鱼儿一伸手就抓住了鞭梢,笑道:“朋友还不知道,我虽然对老鼠有些头疼,但人,我却是不怕的。”

那黑衣人脸色早已变了,用力想夺回鞭子,但鞭子却好像已长在小鱼儿手上了,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动不了分毫。

小鱼儿笑嘻嘻道:“老鼠既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老鼠,你们就算把天下的老鼠都捉去吃光,我也不管你们,但你们若想打别的主意,我却要不客气了。”

那黑衣人冷笑道:“你不来惹咱们,咱们也不惹你,但你若想挡咱们的去路,咱们却要不客气了!”

他话一说完,口中突又发出了吹竹声。

他身旁两个黑衣人就拉开手中铁笼的门,铁笼里塞得满满的老鼠,立刻像箭一般窜了过来。

小鱼儿一惊,几十几百只老鼠,已窜上他身子,在他身上又叫又咬,小鱼儿又是吃惊,又是恶心,挥也挥不去,赶也赶不走,抓鞭子的手只得放开了。

五根鞭子立刻没头没脑的向他抽了过来。

小鱼儿满身都是老鼠,哪里还能施展得开手脚,只得一面躲,一面退,口中不住大呼道:“轩辕三光,你还不来帮忙么?”

但轩辕三光的脸色也发了青,迟疑着,慢慢走过来。

那黑衣人厉声道:“轩辕三光,你既已猜出我等是何人门下,你还敢出手?”

轩辗三光怔了怔,竟然退了回去。

小鱼儿大喝道:“轩辕三光,你难道也像女人,怕老鼠?”

轩辕三光竟索性转过头去,不瞧他了。

小鱼儿身上老鼠非但没有少,而且越来越多,身上又疼又痒又麻,已不知被老鼠咬了多少口。

那五根鞭子,更毒蛇般抽了过来。

小鱼儿这才真的有些慌了。

他无论遇着什么事,都能沉着对付,但这满身毛茸茸的大老鼠,却令他手慌脚忙,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玉郎忍不住大笑道:“自命为天下第一聪明的人,竟连老鼠也对付不了……江小鱼,你几时想到过你会死在老鼠手里。”

小鱼儿身上巳挨了几鞭子,不禁长叹道:“我实在没有想到过……”

突然间,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已被人挟颈一把抓住,从后面抛了出去,手里的鞭子也被人夺走。

另四个黑衣人惊呼忽吼,四条鞭子向来的这人抽过去,却不知怎地,鞭子竟不听话了,你的鞭子抽我,我的鞭子抽你。

四个人竟自己打起自己人来。

小鱼儿大笑道:“花无缺,想不到你居然来了。”

来的人自然正是花无缺,除了他“移花接玉”的功夫外,还有谁能令这四个人自己打自己。

小鱼儿见他来,自然松了口气,江玉郎见他来了,却也开心得很,只道花无缺救下小鱼儿,只不过为的是要自己动手杀他而已。

花无缺鞭子飞舞,已将小鱼儿身上的老鼠全部赶走。

那五个黑衣人已全都吓呆了,张口结舌,呆呆地瞧着花无缺,手里的鞭子再也不敢抽出去。

为首的那黑衣人吃吃的道:“朋友是谁?为何来多营闲事?”

花无缺淡淡道:“你纵不认得我,也该认得这手功夫吧?”

那黑衣人想了想,变色道:“移……移花接玉。”那黑衣人跺了跺脚,又道:“既是移花宫的人到此,在下等只有告退。”

小鱼儿笑道:“你们弄了我一身老鼠屎,此刻就想走么?”

那黑衣人冷笑道:“这话只怕还轮不到阁下来说,就凭阁下……哼!”

花无缺道:“你们瞧他不起?”

花无缺微微一笑,又道:“既是如此,莫要老鼠帮忙,你们不妨再和他打一场,五人齐上也无妨,我绝不出手。”

那黑衣人狞笑道:“只要阁下不出手,这小子……”

话未说完,小鱼儿一拳已击出,他明明瞧见小鱼儿这拳打出来,竞偏偏躲不开,鞭子还未飞出,人已被打得飞了出去。

另四个黑衣人齐地扑过来,但小鱼儿指东打西,片刻间五个人都被他打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

花无缺微笑道:“各位此刻已知道他的厉害了么?”

五个黑衣人哪里还有一个说得出话来,竟都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小鱼儿大笑道:“想不到竟不如老鼠,竟如此经不得打。”

黑衣人既不敢答腔,也不敢动。

那边轩辕三光却直向小鱼儿使眼色,打手势,意思竟是要小鱼儿放他们走,小鱼儿皱了皱眉头,道:“我现在手已不疼了,还不快站起来。”

黑衣人非但没有站起来,身子反而缩成了一团。

小鱼儿大笑道:“五个这么大的人,居然还好意思赖在地上,难道还要等你们师娘来,抱你们起来么?”

黑衣人本来还在颤抖,此刻却连动都不动了。

轩辕三光忽然窜过来,一把拎起个黑衣人,只瞧了一眼,脸色便已改变,缓缓将黑衣人又放了下去,叹道:“他们只怕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轩辕三光将他们的尸体一动,只见口、鼻、五宫中,便有鲜血渗出来,就连这血,也都是惨碧色的。

小鱼儿也不禁怔住了,道:“这五人挨了两拳,难道就气得自杀了么?”

花无缺皱眉道:“他们也许是以为你放不过他们,所以自己先就……”

小鱼儿跺足道:“他们就算弄了我一身老鼠屎,我也不会杀他们的呀,这些人难道是老鼠吃多了,人也变得像老鼠一样想不开。”

轩辕三光苦笑道:“这些龟儿子说死就死,死得倒真快。”

小鱼儿道:“是呀,难道他们嘴里早就含着毒药,随时都准备死不成。”

轩辕三光皱着眉蹲下,将这黑衣人的嘴扳开,立刻就有一般掺碧色的、浓得像墨汁似的苦水,从他嘴里流出来,还带着种令人作恶的臭气。

轩辕三光叹道:“你说的不错,这些杂种竟是将毒药藏在牙齿里的。”

小鱼儿皱眉道:但他们为什么要自杀呢?我既没有杀他们的意思,也不想逼问他们的口供,他们难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轩辕三光对这黑衣人全身都搜了一遍,只搜出了些银子,此外连一条汗巾都没有。

这些人身上除了银子外,竟是什么都不带。

轩辕三光想了想,忽又一把撕开他的衣襟,失声道:“你想不通的事,回答就在这里。”

只见这黑衣人胸膛上,赫然有十个大字。

这十个惨碧色的字,竟像是用碧磷烧出来的,几乎已烧及骨头,伤痕深深印在肉里,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休想除去。

这十个字写的是:“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小鱼儿道:“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这算什么见鬼的意思?”

轩辕三光叹道:“这意思就是叫他们打不过别人时,赶快自杀,免得丢他们主子的人,他们现在若不自杀,回去死得只怕更要惨十倍。’小鱼儿道:“你是说他们怕回去受主子的酷刑,所以宁可现在自杀,是么?”轩辕三光道:“正是。”

小鱼儿道:“但他们在这里挨揍,他们的主子根本不知道呀,只要他们自己不说,难道我还会说出去不成。”

轩辕三光道:“这些龟儿子也许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你———”

花无缺忽然道:“不是这原因。”

小鱼儿道:“你说是什么原因?”

花无缺缓缓道:“我瞧见他们时,他们本有七个人的。”

轩辕三光拍手道:“这就对了,他们五个人进来,还留着两个人躲在暗处,那两人见势不抄,恐怕已暗中溜了,这五人算定他们回去一定要报告的,与其到那时凌迟受罪,倒不如现在落个痛快的好。”

小鱼儿瞪着花无缺道:“你进来时,没有瞧见那两个人么?”

花无缺苦笑道:“我听见你的呼喊声,立刻就闯了进来,并没有去留意别的。”

小鱼儿忽然一拍脑袋,大叫道:“不好,我们竟被这些鬼老鼠弄晕了头,五六个大活人从我们身边溜走,我们竟全都不知道。,轩辕三光四下瞧了一眼,也失声道:“不错,那姓江的小杂种,果然溜了。”

小鱼儿跺足道:“你进来时,我还瞧见他的,那时他脸上像是还有欢喜之色,以为你要来宰我,后来想必是—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就立刻开溜……唉,这小子一向是个鬼精灵,我本该特别盯着他才是的。”花无缺默然半晌,淡淡一笑,道:“他自己走了倒也好。”小鱼儿瞪眼道:“你是早已瞧见了他的,是么?”花无缺道:’好像瞟过一眼。”

小鱼儿道:“但你还是放他走了。”花无缺叹道:“我和他总算交友一场……”小鱼儿大叫道:“但你为何要让他将幕容九一起带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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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二章口蜜腹剑——

花无缺听小鱼儿说慕容九已被江玉郎带走,不由怔了怔,道:“慕容姑娘?……

慕容姑娘也和他在一起么?”

小鱼儿道:“你……你没有瞧见?”

花无缺也不禁顿足道:“我只见到有个女子在他身边,再也末想到会是慕容姑娘,那时我一心只顾着你,再加上灯光太暗,竟末瞧清她的脸。”

轩辕三光忽然一拍小鱼儿肩头,道:“但和你一起出来的那姑娘竟会也溜了呢”

小鱼儿皱眉道:“是呀!她为什么也溜了呢?难道她怕见到花无缺?”

花无缺道:“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

小鱼儿道:“她叫铁萍姑……你认不认得她?”

花无缺道:“我连这名字都末听到过。”

小鱼儿用手指敲着脑袋,道:“你既不认得她,她为何要溜呢?我实在想不通……”

铁萍姑的确是有理由的,而且理由充足得很。

花无缺本来也是认得她的,他没有听见“铁萍姑”这名字。只不过是因为她那时并不叫铁萍姑。铁萍姑自然更认得花无缺。

她一眼瞧见花无亩,脸色突然改变,赶紧扭过了头,等到她确定花无缺并没有留意她,她就以最快的速度溜了出去。

这时已近黄昏,满天夕阳,映着青葱的山岳,微风中带着香,铁萍姑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十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得到自由,第一次可以单独自立,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到那里去,就可以到那里去。

但她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江玉郎跟着她溜了出来。

他瞧见花无缺,本来很欢喜,但他又瞧见花无缺对小鱼儿的神情竟似已变了,他立刻就发觉情况不对。

铁萍姑会溜走,江玉郎本也觉得很奇怪。铁萍姑一展身形,江玉郎更是一惊。

这少女轻功之高妙,固然惊人,最奇怪的是她身形飞掠间,竟带着一种独特的高贵的姿势,和花无缺超群拔俗的身法有几分相似。

江玉郎的眼睛立刻眯起来了,他又是惊讶,又是奇怪,眼珠子一转,竟也立刻拉着慕容九追了下去。

江玉郎是从来不肯放过任何机会的,但他也末发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两个人在身后跟着他。

等到小鱼儿花无缺和轩辕三光出来时,除了那些身外,洞外已没有一个活人的影子了。

小鱼儿瞧着这些身,叹道:“这些人虽是江玉郎带来的,江玉郎虽可抛下他们不管,但咱们……”

轩辕三光道:“这些事你莫管,埋死人,是我的拿手本事。”

小鱼儿笑道:“那么,你叫我做什么呢?”

轩辕三光叹道:“你就得要准备去对付一个你生平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最毒最狠最令人恶心,也最令人头疼的对头了。”

小鱼儿道:“你莫非是说那没有牙的小子!”

轩辕三光道:“我说的正是魏无牙。”

小鱼儿道:“那五个人又不是我杀死的。”

轩辕三光道:“你以为他很讲理么!只要你沾着他门下一点,他就跟你没有完。”

小鱼儿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将这位“无齿”之徒说得这么厉害,他到底是谁呀!”

轩辕三光道:“你可听见过“十二星象”这名字!他就是十二星象中的子鼠……”

小鱼儿失笑道:“我当你说谁,原来是十二星象……十二星象中的人,我也领教过了,倒也未见得能拿我怎样。”

轩辕三光道:“十二星象之所以成名,就是因为魏无牙,他们声名最盛时,江湖中人听到“十二星象”这名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那时你只怕还末生出来哩。”

小鱼儿笑道:“你这么样一说,我倒幸好远末生出来了。”

轩辕三光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们“十大恶人”,总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听到魏无牙这三个字,还是要头疼好几天。”

小鱼儿这才为之动容,道:“连十大恶人鄱头疼的角色,想必是有些门道了。”

花无缺忽然道:“我倒也听到过这名字。”

小鱼儿笑道:“难道连“移花宫”都对他头疼不成。”

花无缺缓缓道:“我出宫时,家师曾要我特别留意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魏无牙。”

小鱼儿道:“还有一个呢?”

花无缺苦笑了笑,道:“还有一位是燕南天燕大侠。”

小鱼儿默然半晌,道:“他现在那里?”

轩辕三光道:“十二星象最近几年所以抬不起头来,就是因为魏无牙十多年前忽然不见了,有人说他是因为被移花宫主所伤,所以躲起来的,也有人说他是为了要练一种神秘的武功,所以才不愿见人……”

小鱼儿道:“你想……他会躲到那里去呢!”

轩辕三光叹道:“他要躲起来,只怕连鬼都找不着。”

小鱼儿皱着眉头,喃喃道:“他莫非就躲在龟山……那“损人不利己”兄弟两人,临死前说的人,莫非就是他……”

他忽然一拍轩辕三光肩头,笑道:“你埋过死人之后,还想去干什么呢?”

轩辕三光道:“我本想去找人赌一场,但想起魏无牙又出现了,老子竟连赌兴都没有了。”

小鱼儿道:“那么就麻烦你把洞里的银子,去送给段合肥吧,同时告诉段合肥,这些银子本是谁藏起来的。”

他一笑接道:“只要你还给他,然后再把银子赢回来都没关系,段合肥很喜欢斗蟋蟀,也很喜欢吃肉,你若和他赌吃肉,他一定会奉陪。”

轩辕三光就算想拒绝,也来不及了,小鱼儿话还没有说完,已拉着花无缺飞也似的走开。

轩辕三光只得摇头苦笑道:“格老子,要想拒绝江小鱼求你的事,真他妈的不容易。”

小鱼儿一面走,一面将自己这段经过说了出来。

花无缺自然听得满心惊奇,连他也弄不懂这位“铜先生”究竟在搞什么鬼了,他也不禁渐渐开始怀疑铜先生的来历。等他说出自己经过的事,小鱼儿也觉得奇怪得很,忍不住道:“燕大侠既然要等到找着我时才肯放你,那么现在又怎会只有你一个人呢?他到那里去了?”

花无缺道:“这两天也不知怎地,我忽然变得心神不定起来,好像有什么灾难要降临似的,我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这种情形发生。”

小鱼儿笑道:“这两天有灾难的是我,你怎会心神不定起来,这倒也奇怪得很。”

花无缺道:“燕大侠想必也发现我神情有异,就问我想干什么,我就说想出来走走……

我本以为燕大侠不会答应我的,谁知他竟答应了。”

小鱼儿失声道:“你要走,他就让你走了么!”

花无缺道:“不错。”

小鱼儿叹道:“燕南天到底是燕南天,到底和那铜先生不同,老实说,你遇见他这样的人,实是你的运气。”

花无缺默然无语,他心里佩服一个人时,嘴里本就不会说出,何况他佩服的竟是“移花宫”的对头呢。

小鱼儿忽又笑道:“但你也不愧是个君子,他才会放心你,他遇着的若是我,只怕也不会这么容易放我走了。”

花无缺一笑,道:“你为何要认为你自已不是君子呢?”

小鱼儿默然半晌,缓缓道:“这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没见过一个君子,我根本就不知道君子是什么样子的,等我见着一两个君子时,他们又总是要令我失望……”

花无缺笑了笑,道:“燕大侠还在等着我,你……”

小鱼儿忽然截口道:“你见着他时,就说并末见到我,好吗?”

花无缺奇道:“为什么?你难道不跟我去见他?”

小鱼儿道:“我……我想到龟山去,但他却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花无缺更奇怪,道:“你要去龟山?为什么?”

小鱼儿道:“我要去救人。”

花无缺讶然道:“莫非是十大恶人中的?但他们……”

花无缺道:“但他们……”

小鱼儿苦笑道:“他们虽不是好人,但我却是被他们养大的,我若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现在既已知道,就不能不管,何况……我还想顺路去找找那铁萍姑,她武功虽不错,但简直没出过门,根本不知道世情之险恶,随时随地,都会上人家当的,她既然救了我一次,我好歹也要救她一次……”

他做了个鬼脸,笑道:“你要知道,欠女人的账,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铁萍姑也不知是否被那一阵阵油香菜香引过来的,总之,她已走入了这小镇,而且她也已发觉自己肚子饿得发慌。她在那山洞里,虽然也吃了些东西,但一个人在饿了两三天之后,食欲又岂非那么容易就能满足的。小酒的桌子,在灯光下发着油光,十几只绿头苍蝇,围着那装满卤菜的大盘子飞来飞去。

这种地方,在平时用八人大轿来抬,铁萍姑都不会走进去的,但现在,她就算爬,也要爬进去。

致萍姑现在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个好客人。

她脸上又是灰,又是汗,头发乱得像是麻雀窝,衣服更是又脏又破,看来就算不像个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女犯,也像是个大户人家的逃妾,只可惜她也和世上大多数的人一样,只看得见别人身上的脏,却看不见自己的。

小店里只有三个客人,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她,铁萍姑却再也想不到这些人是为什么在瞧自己。

店伙终于走过去,勉强笑着道:“姑娘来碗面好吗?小店的阳春面,一碗足足有半斤。”

铁萍姑深深吸了气,道:“面,我吃不惯,你给我来一只粟子烧鸡,一碟溜鱼片,一碟炸响铃,半只火腿去皮蒸一蒸,加点冰糖,一碗笋尖炖冬菇汤……哦,对了,把那边盘子里的卤菜,给我切上几样来。”

这些菜,在她眼中看来,实在平常得很,她已觉得很委屈自己了,以她现在旺盛的食欲,她简直可以吃得下一匹马。

但旁边三个客人听她说了一大串,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店伙更是瞪大眼睛,直摸脑袋。

铁萍姑瞪眼道:“怎么,你们这店,难道连这几样菜都没有么?”那店伙慢吞吞道:“菜是有的,但小店却还有个规矩!”

铁萍姑道:“什么规矩?”

“小店本轻利微,禁不得赊欠,所以来照顾的客人,都得先付账。”

铁萍姑怔住了。她身上怎么会带着银子,她只知道银子又脏又重,她简直没有想到银子会这么有用。

那店伙皮笑肉不笑,道:“吃饭是要付账的,这规矩姑娘难道都不懂么?”

旁边那三个客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笑道:“姑娘不如到这边桌子上来,一起吃吧,这里虽没有栗子烧鸡,但鸭头却还有半个,将就些也可下酒了。”

铁萍姑只希望自己根本没有生出来,没有走进这鬼子,她只觉坐在这里固然难受,这样走出去却更丢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江玉郎就在这时走了进来,这时候当真选得再妙没有。

他走到铁萍姑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双手捧上了十几个黄澄澄的金锭子,陪笑道;“姑丈知道表姊出来得匆忙,也许末及带银子,所以先令小弟送些零用来。”

那店伙立刻怔住了,旁边三个客人也怔住了。

最发怔的,自然还是铁萍姑,她自然认得江玉郎就是小鱼儿嘴里的小坏蛋,却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好眼瞧着江玉郎在她身旁坐下来慕容九就好像是个傀儡,痴痴地笑着,痴痴地随着他坐下。

那店伙却变得可爱极了,弯着腰,陪着笑,送菜送酒,不到片刻,卤菜就摆满了一桌子。

江玉郎用热茶将铁萍姑的筷子洗得乾乾净净,陪笑道:“这卤菜倒还新鲜,表姊你就将就吃些吧。”

铁萍姑突然来了个这么样的“表弟”,当真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但江玉郎却实在太懂得女孩子的心理了,他在铁萍姑最窘的时侯,替她作了面子,铁萍姑怎能不感激。

饭吃完了,铁萍姑风风光光的付了账,心里也不免开心起来,但剩下来的金子,她却又不好意思拿了。

她始终没有和江玉郎说过一句话,现在也没有理他,就迳自走出去,江小鱼既然讨厌这个人,这人必定不是好东西。

铁萍姑在前面走,江玉郎就在后面跟着。

铁萍姑终于忍不住道:“你还想干什么?”

江玉郎陪笑道:“我只是怕姑娘一个人行走不便,所以想为姑娘效效劳而已。”

铁萍姑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来费心。”她嘴里虽这么说,心却已有些动了。

只见道路上人来人去,没有一个人是她认得的,远处灯火越来越少,更是黑暗得可怕。

她实在不知道该往那里去她忽然发觉,一个人若想在这世上自由自在地活着,实在不如她想像中那么容易。

江玉郎许久没有发出声音,他莫非已走了么铁萍姑忽然发觉自己竟怕他走了。

她赶回头,江玉郎还是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

她心里虽松了气,嘴里却大声道:“你还跟着我作什么”

江玉郎笑道:“天色已不早,姑娘难道不想休息休息么?”

铁萍姑咬着嘴唇,她实在累了,但该到什么地方休息呢?

江玉郎眼睛里发着光,笑道:“姑娘就算不愿在下跟着,至少也得让在下为姑娘寻家客栈。”

这次,铁萍姑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但找好客栈后,铁萍姑立刻慎重地关起门,大声道:“你现在可以走了,走得越远越好。”

这次江玉郎居然听话得很,铁萍姑等了半晌,没有听见他动静,长长松了气,倒在床上。

她想着江小鱼,想着花无缺,又想着江玉郎……江小鱼为什么会和他是对头?他的人好像并不太坏嘛。但铁萍姑实在太累了,她忽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她立刻又觉得肚子饿得很。

铁萍姑好几次想要人送东西来,每次又都忍住,她越想忍肚子越是饿得忍不住。

突听店小二在门外陪笑道:“江公子令小人为姑娘送来了早点,姑娘可现在吃么?”

吃完了,铁萍姑终于才发自己的模样有多可怕,她恨不得将桌子上的镜远远丢出去,她全身都觉得发。

就在这时,店小二又来了。这次他捧来了许多件柔软而美丽的崭新衣裳一套精致的梳装用具,高贵的香粉,柔软的鞋袜,这些东西,铁萍姑能拒绝么?

等到铁萍姑穿上这些衣袜,梳洗乾净的时候,江玉郎的声音就出现了。“不知在下可否进来?”

现在,铁萍姑肚子里装着是人家送来的食物,身上穿着的,是人家送的衣服鞋袜。

她还能不让他进来么?

到了这天中饭时,江玉郎自然还没有走,铁萍姑也没有要他走的意思了,她现在只觉自己实在少不了他。

这自然也是个小客栈,小客栈的小饭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据江玉郎说:“那位慕容姑娘不舒服,所以没有起来。”

其实呢,是江玉郎点了她的睡穴,把她卷在棉被里,她虽然只不过是个傀儡,江玉郎也不愿意她来打扰。

小客栈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菜,但江玉郎还是叫满了一桌子,还要了两壶酒,他笑着道:“姑娘若不反对,在下想饮两杯。”

铁萍姑也不说话,但等到酒来了,她却一把夺过酒壶,满满倒了一大杯酒,一仰脖子乾了下去。

她只觉一股又热又辣的味道,顺着她脖子直冲下来,烫得她眼泪都似乎要流出来。

她几时喝过酒的。

江玉郎瞧得肚子里暗暗好笑,嘴里却道:“姑娘若是没有喝过酒,最好还是莫要喝吧,若是喝醉了……唉。”他装得满脸诚恳之色,真的像是生怕铁萍姑喝醉。

其实他恨不得她马上就醉得人事不知。

铁萍姑仰起脖子乾了一杯,江玉郎在旁边只是唉声叹气,其实却开心得要死。

一杯酒下肚,铁萍姑只觉全身又舒服又暖和,简直想飞起来,等到喝第四杯酒时,她只觉这“酒”实在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既不觉得辣,也不觉得苦,喝到第五杯时,她已将所有的烦恼忘得乾乾净净。

这时江玉郎就开始为她倒酒了。江玉郎笑道:“想不到姑娘竟是海量,来,在下再敬姑娘一杯。”

铁萍姑又乾了一杯,忽然瞪着江玉郎,道:“你究竟是个好人,还是恶人?”

江玉郎微笑道:“姑娘看在下像是个恶人么?”

铁萍姑皱眉道:“你实在不像,但……江小鱼为什么说你不是好东西。”

江玉郎苦笑道:“姑娘跟他很熟么?”

铁萍姑道:“远好……不太熟。”

江玉郎道:“姑娘以后若是知道他的为人,就会明白了……唉,那位慕容姑娘,若不是他,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铁萍姑怔了半晌,又倒了杯酒喝下去。

江玉郎笑道:“此情此景,在下本不该提起此等令人懊恼之事。”

铁萍姑忽也吃吃笑了起来道:“不错,我们该说些开心的事,你有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就快说吧,你说一件,我就喝一杯酒。”

江玉郎是什么样的才,若要他说令人开心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说了一件又一件。

铁萍姑就喝了一杯又一杯,她一面笑,一面喝。

到后来江玉郎不说她也笑了,再到后来,她笑也笑不出,一个人从椅子上滑下去,爬都爬不起来了。

江玉郎眼睛里发了光,试探着道:“姑娘还听得到我说话么?”铁萍姑连哼都哼不出了。

江玉郎把她从桌子下拉了起来,只觉她全身已软得像是没有一根骨头,江玉郎要她往东,她就往东,要她往西,她就往西。

突听一人大笑道:“兄台好高明的手段,在下当真佩服得很。”

江玉郎一惊,放下铁萍姑,霍然转身。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已大笑着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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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三章人面兽心——

小厅里的光线暗得很,这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灰蒙蒙的光影里,竟带着种说不出的邪气。

他们长得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那神情,那姿态,那双碧森森的眼睛,就好像本非活在这世上的人?

江玉郎心里已打了个结,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两位说的可是在下么?”

矮的那人吃吃笑道:“在下也曾见到过不少花丛圣手、风流种子,但若论对付女人的手段,却简直没有人能比得上兄台一半的。”

江玉郎哈哈笑道:“两位说笑话的本事,倒当真妙极。”

矮的那人阴森森笑道:“现在这位姑娘,已是兄台的手中之物了,眼见兄台立刻便要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兄台难道就不愿让我兄弟也开开心么?”

高的那人冷冷道:“在下只是说,兄台若想真个销魂,多少也要给我兄弟一些好处,否则……”

江玉郎眼珠子一转,脸上又露笑容,道:“两位难道也想分一杯羹么”

矮的那人笑道:“这倒不敢,只是兄台既有了新人,棉被里那位姑娘,总该让给我兄弟了吧。”

江玉郎大笑道:“原来两位知道的还不少。”

高的那人冷冷道:“老实说,自从兄台开始盯上这位姑娘时,一举一动,我兄弟都瞧得清清楚楚。”

江玉郎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兄台倒是对在下如此有兴趣,快请先坐下来,容在下敬两位一杯。”

高的那人道:“酒,可以打扰,下酒物我兄弟自己随身带着。”他竟自袖子里拎出只老鼠,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江玉郎怔了怔,笑道:“原来阁下乃是和那五位朋友一路的,这就难怪对在下如此清楚了。”

高的那人冷冷道:“在下等除了要请兄台将慕容家的姑娘割爱之外,还要向兄台打听一件事!”

江玉郎道:“什么事?”

高的那人目中射出凶光,道:“洞里的那三个人,究竟是些什么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玉郎展颜笑道:“那三人一个叫轩辕三光,一个叫江小鱼,一个叫花无缺,两位方才既然瞧见了,总该知道他们都是在下的仇人吧?”

那人阴恻恻一笑,道:“很好,好极了”

江玉郎试探着道:“方才那五位朋友,难道已被他们……”

那人道:“不错,已被他们杀了!”

江玉郎松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在下与两位正是同仇敌忾,在下理当敬两位一杯。”

那人道:“很好,兄台喝了这杯酒,就跟我兄弟走吧!”

矮的那人接道:“至于这位姑娘,兄台净可在路上……哈哈,我兄弟必定为兄台准备辆又舒服又宽敞的车子。”

江玉郎讶然道:“两位要在下到那里去?”

那人笑道:“我兄弟就想请兄台劳驾一赵,随我兄弟一同回去,好将那三人诱来。”

江玉郎忽然笑道:“两位意思,在下已全部了解,两位既是想将三人诱去复仇的,岂非也与在下有利,在下又怎会不答应?”

矮的那人大笑道:“兄台果然是个通达事理的人,在下也理当敬兄台一杯。”

高矮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他们的脖子刚仰起来,酒还没有喝下喉咙,江玉郎掌中酒杯已“嗤”的飞出,打在高的那人咽喉上?

那人狂吼一声,酒全都从鼻子里喷出,人却已倒下。

矮的那人刚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应变,江玉郎双掌已闪电般拍出。

他出手虽不如小鱼儿,但也是够狠的了,只听“波波”两声,矮的那人也随着倒了下去。

江玉郎拍了拍手,冷笑道:“就凭你们两人也想将我带走,你们还差得远哩?”

只见两人直挺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但两人却都还没有死,江玉郎只不过点了他们穴道而已。铁萍姑又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在这越来越暗的黄昏里,她飞红了的面靥,看来实在比什么都可爱。于是他高声唤入了店伙将“两个喝醉的朋友”送到隔壁房间,和那位“生病的姑娘”躺在一起。虽然这两人全没有丝毫喝醉的样子,但做店小二的大多是聪明人,总知道眼晴什么时候该睁开,什么时候该闭起。

店小二离开有灯的帐房,站在黑暗的小院子里,他当然并不是有意要来偷听别人的秘密,但这房间里假如有什么微妙的声音传出来的话,他当然也不会掩起自己的耳朵的,他并不想做一个君子。

那就像乌龟遇见变故时,将头缩回壳里一样只要他自己瞧不见,他就觉得安心了。

这时,铁萍姑酒已醒了。

她只觉全身都在疼痛,痛得像是要裂开,她的头也在疼,酒精像是已变成个小鬼,在里面锯着她的脑袋。

然后,她忽然发觉在她身旁躺着喘息着的江玉郎。她用尽一切力气,呼出来。她用尽一切力气,将江玉郎推了下去。

江玉郎伏在地上,却放声痛哭起来!应该痛哭的本是别人,但他居然“先下手为强”

了。

江玉郎痛哭着道:“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只求你原谅我……”

铁萍姑紧咬着牙齿,全身发抖,道:“我……我恨不得……”

江玉郎道:“你若恨我,就杀了我吧,我……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也醉了,我们本丕该喝酒的。”

他忽然又扑上床去,大哭道:“求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也许我还好受些。”

铁萍姑本来的确恨不得杀了也的,但现在……现在她的手竟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她本来伤心怨恨,满怀愤怒,但江玉郎竟先哭了起来,哭得又是这么伤心,她竟不知不觉地没了主意。

江玉郎从手指缝里,偷偷瞧着她表情的变化,却哭得更伤心了,他知道男人的眼泪,有时比女人的还有用。

铁萍姑终于也伏在床上,放声痛哭起来。除了哭,她已没有别的法子。

江玉郎目中露出得意的微笑,但还是痛哭着道:“我做的虽不对,但我的心却是真诚的,只要你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令失望的。”

他又已触及了铁萍姑的身子,铁萍姑并没有闪避,这意思江玉郎当然清楚得很。

他忽然紧紧抱着了她,大声道:“你要么就原谅我,要么就杀了我吧……你可以杀死我,但却不能要我不喜欢你,我死也要喜欢你……”

铁萍姑还是没有动,江玉郎知道自己已成功了,他伏在铁萍姑耳旁,说尽了世上最温柔最甜蜜的话,他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铁萍姑哭声果然微弱下来,她本是孤苦伶仃的人,她本觉得茫然无主,无依无靠,现在却忽然发觉自己不再孤单了。

江玉郎忍不住得意地笑了,柔声道:“你不恨我了?”

铁萍姑鼓起勇气,露出头来,咬着嘴唇道:“只要你说的是真的,只要你莫忘记今天的话,我……”

忽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呼,从隔壁屋子里传来,这惨呼声虽然十分短促,但足以令人听得寒毛悚栗。

江玉郎以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装束好一切,箭一般窜出屋子,他好像立刻就忘记铁萍姑了。

江玉郎窜了出去,却没有窜入惨呼声发出的那屋子,却先将这屋子的三面窗户都开。

然后,他燃起盏油灯,从窗户里抛进去!

油灯被摔碎在地上,火焰也在地上燃烧起来。

闪动的火光,令这间暗而潮湿的小屋子,显得更阴森诡秘,他瞧见慕容九还是好好的在棉被里,不觉松了口气。

但他这气没有真正松出来时,他又已发现,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已不见了,他们已变成了两堆血!

这景象竟使江玉郎也打了个寒噤,却又安下心。

那危险而残暴的人,此来若只是为了要杀这两人的,他又为何反对又为何要担心害怕呢这时,已有一个人在闪动的火光中出现了。

这人的一张脸,在火光下看来好像是透明的,透明得甚至令人可以看到他惨碧色的骨骼。

他那双眼睛,更不像人的眼睛,而像某一种残暴的食人野兽,在饿了几天几夜后的模样。

江玉郎并不是个少见多怪的人,更不容易被人骇住,但他见到这个人时,却似乎连心跳都已停止!

这人也冷冷地瞪着江玉郎,一字字道:“是你点了这两人的穴道?”

江玉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正是在下,在下本不知要拿他们怎么办,阁下此番解决了他们,在下简直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

他已发觉这人远比想像中还要危险得多,所以赶紧拉起交情来,但这人还是冷冷瞪着他,忽然一笑,露出野兽般的雪白牙齿,缓缓道:“我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本是我的奴隶!”

江玉郎倒抽了口凉气,道:“但你……杀死他们的,并不是我。”

这人忽然自血堆里拎起了一具体,撕开了它的衣服,闪动的火光中,只见那体上有十个发着碧光的字:“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江玉郎几乎呕吐出来,失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这人缓缓道:“这两人既已被你所辱,我只有杀了他们,免得他们再为我丢人现眼。”

江玉郎叹道:“有时我也杀人的,但我总是要有一个十分好的理由,譬如说……”

在地上燃烧的火焰,突然熄灭了,四下立刻又黑暗得如同坟墓,但这人的眼睛,却仍在黑暗中闪着碧光。

只听他冷冷道:“譬如说什么?”

江玉郎道:“譬如说,当我知道一个人要杀我的时候,我通常会先杀了他!”

他的眼睛也在闪着光,随时都在准备着出手。

他虽然深信这人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却也深信自己也并不见得比这人好惹多少。

谁知道这人却忽然笑了。

他笑的声音,就像是一只老鼠在啃木头似的,令人听得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他大笑着道:“我要杀人时,就不跟他多话的。”

江玉郎讶然道:“你为何不想杀我?”

这人冷冷道:“你若能在七天之内,带我找到轩辕三光江小鱼和花无缺,你不但现在不会死,而且还会长命得很?”

江玉郎沉吟道:“他们也是我的仇人,你若能杀得了他们,我自然很愿意带你去找他们,只可惜要杀这三个人,并不是件容易事,被他们杀,倒容易得很,你若杀不成他们,反被他们杀死我岂非也要被你连累。”

这人厉声道:“你要怎样才相信我能杀得了他们?”

江玉郎道:“这就要看你有什么法子能令我相信了。”

这人冷笑道:“我何止有一千种法子可以令你相信,你若想见识见识无牙门下的神功,我不妨先让你瞧一种……”

他似乎挥了挥手,便有一种碧森森的火焰,飞射而出,射在墙上,这火焰光芒并不强烈,射在墙上,立刻便熄灭,也根本没有燃烧。

但火焰一闪后,这人已到了院子里。

他根本没有从窗户掠出,却又是怎么样出来的呢?江玉郎一惊之下,忽然发现墙上已多了个大洞。

江玉郎这才吓呆了,这人的轻功虽惊人,倒没有吓着他,但这种虽不燃烧,却能毁灭一切的火焰,他实在连见都没有见过。

这人已到了他身旁,闪动的目光,已固定在他身上,一字字道:“你还想见识别的么?”

突听一人也狂笑着道:“无牙门下的神功,我看来却算不得什么!”狂笑声中,已有条人影如流星急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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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四章南天大侠——

这人的身形也不算十分高大,但看来却魁伟如同山岳!

那无牙门下似也被他气势所慑,倒退三步,厉声道:“是谁敢对无牙门下如此无礼?”

“冀人燕南天!”这五个字就像流星,能照亮整个大地!

只听燕南天喝道:“你是魏无牙的什么人?他现在那里?”

那人胆虽已怯,却仍狂笑道:“你用不着去找家师,无牙门下的四大弟子,每一个都早已想找燕南天较量较量了,不想我魏白衣运气竟比别人好……”

江玉郎忽然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燕大侠如此无礼!”

喝声中,他竟已扑了过去,闪电般向魏白衣击出三掌,这三掌清妙灵动,竟是武当正宗!

武当掌法也正是当时武林中最流行的掌法,江玉郎偷偷练好了这种掌法当然没安什么好心。

他三掌全力击出,竟已深得武当掌法之精萃。

魏白衣狂笑道:“你也敢来和我动手?”

他只道三招两式,已可将江玉郎打发回去,却不知江玉郎虽是个懦夫,却绝不是笨蛋。

他实在低估了江玉郎的武功。骤然间,他被江玉郎抢得先机,竟无法扭转劣势。

江玉郎知道燕南天绝不会看他吃亏的,有燕南天在旁边掠阵,他还怕什么,他胆气越壮,出手更急。魏白衣武功虽然诡秘狠毒,竟也奈何不得他。

突见魏白衣身形溜溜旋转起来,四五道碧森森的火焰,忽然暴射而出!却看不出是往那里射出来的!

燕南天暴喝一声,一股掌风卷了出去,卷开了江玉郎的身形,震散了碧森森的火焰,也将魏白衣震得踉跄后退。

这时喝声已变为长啸,长啸声中,燕南天身形已如大鹏般凌空盘旋飞舞,魏白衣抬头望去,心胆皆丧,他再想躲时,那里还能躲得了。他狂吼着喷出一口鲜血,仰天倒了下去!

燕南天一把拎起他衣襟,厉声道:“魏无牙在那”

魏白衣睁开眼来,瞧了瞧燕南天,狞笑道:“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这次他开口说话时,嘴襄已有一股腥臭的惨碧色浓液流出,等他说完工这要命的十个字,他便再也说不出一字来了。

燕南天放下了他,长叹道:“想不到魏无牙门下,又多了这些狠毒疯狂的弟子……”

他忽然转向江玉郎,展颜笑道:“但你……你可是武当门下。”

江玉郎这时才定过神来,立刻躬身陪笑道:“武当门下弟子江玉郎,参见燕老前辈。”

燕南天扶起了他,大笑道:“好,好,正派门下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他们就算再多收几个疯子,我也用不着发愁了。”

江玉郎神情更恭谨,躬身道:“但今日若非前辈怡巧赶来,弟子那里还有命在。”

他说“恰巧两字时,心不知有多愉快,燕南天若是早来一步,再多听到他两句话,他此刻只怕也要和魏白衣并排躺在地上了。

燕南天笑道:“这实在巧得很,我若非约好个小朋友在此相见,也不会到这来的。”

他拍着江玉郎肩头,大声笑道:“他叫花无缺,你近年若常在江湖走动,就该听见过这个名字。”

江玉郎神色不变,微笑道:“晚辈下山并没有多久,对江湖侠踪,还生疏得很。”

他一直留意着,直到此刻为止,铁萍姑竟仍无动静,这使他暗中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弟子方才来到时,那魏白衣要对一位慕容姑娘下手,这位姑娘此刻还躺在屋,前辈是否要去瞧瞧。”

燕南天动容道:“慕容姑娘?……莫非是慕容家的人”他嘴说着话,人已掠进屋去。

慕容九自然还在棉被躺着。

屋子黑暗,但燕南天只瞧了两眼,便道:“这孩子是被他点着哑穴了,这穴道虽非要穴,但因下手太重,而且已点了她至少有六七个时辰。”

江玉郎失声道:“已有六七个时辰了么?如此说来,这位姑娘元气必然要亏损很大了。”

燕南天沉声道:“不错,她气血俱已受损甚巨,我此刻若骤然解开她穴道,她只怕就要等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江玉郎道:“那……那怎么办呢?”

燕南天道:“我行功为她活血时,最忌有人打扰,若是中断下来,她非但受损更大,我也难免要吃些亏的,但有你在旁守护着,我就用不着担心了。”

江玉郎陪笑道:“前辈只管放心,弟子虽无能,如此小事自信还不致有了差错。”

燕南天大笑道:“我若不放心你,远会冒这个险么……紫髯老道的徒弟,我再不放心还能放心谁?”

于是他盘膝坐在床上,双掌按上慕容九的后背,屋子虽然还是很暗,却也能看出他神情之凝重。

江玉郎站在他身后,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狞笑。

铁萍姑为什么直到此刻还没有动静?只因她早已走了。江玉郎的甜言蜜语,虽然平息了她的愤怒,却令她自己感觉得更羞辱,她清醒过来时,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出卖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杀了江玉郎,她恨自己为什么下不了手,她知道方才既末下手,便永远再也不能下手。

她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被人夺去了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而自己却偏偏又好像爱上了这可恶的强盗。

铁萍姑一口气冲了出去。这客栈本就在小镇的边缘,掠出了这小镇,大地显得更黑暗,她瞧不见路途,也辨不出方向。

忽然间,黑暗中有两条人影走了过来,这两条人影几乎是同样大小同样高矮,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他们远远就停了下来,铁萍姑自然看不清他们的身形面貌,但在如此寂静的深夜,纵然是轻轻的语声,听来也十分清晰。

只听其中一人道:“江小鱼,你真的不愿见他么?”

“江小鱼”这三个字传到铁萍姑耳朵,她几乎忍不住要飞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再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她只有咬紧牙关,拚命忍住。

微风中果然传来了江小鱼的语声!他笑着道:“你又说错了,我不是不愿见他,只不过是“现在”不愿见他。”

花无缺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阻拦你!也许……”

小鱼儿道:“当然他也许会让我去的,但我却不愿冒这个险,这件事我既已决定要做,就非做不可!”

花无缺道:“但你既已陪我来到这……”

小鱼儿道:“燕大侠会在什么地方等你”

花无缺点了点手,道:“就在前面小镇上的一家客栈裹,这小镇只有一家客栈,我绝不会找错地方的。”

听到这,铁萍姑的心又跳了起来……江玉郎此刻还在那客栈,而他们也要到那客栈去。

她虽然恨江玉郎恨得要死,但一听到江玉郎有了危险,她就忘了一切,莫名其妙地对他关心起来。

只听小鱼儿缓缓道:“我本来想要你陪我到龟山去的,但我知道你,既然约了别人,就决不会失信,是么”

花无缺默然半晌,道:“你我今日一别,就不知……”他骤然顿住语声,也不愿再说下去。

小鱼儿重重一捏他肩膀,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我总有再见的时侯……”他话末说完,已大步走了出去。

花无缺想了想,也追了过去,道:“现在时候还早,我也送你一程。”

铁萍姑眼瞧着两条人影渐渐去远,她身子头抖着,咬着牙,突又跳起来,向那客栈飞奔回去。

只见窗子是开着的,窗里窗外,地上倒着三个人的身,一条陌生的大汉正在为床上的一位姑娘推拿运气。

江玉郎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嘴角带着残酷的笑,正盯着那大汉的后背缓缓抬起了手!

铁萍姑冲到窗子前,也末弄清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脱口道:“江玉郎你……”

“江玉郎”这三个字一出口,燕南天已霍然转过来,面上已变了颜色,他已迟了!

江玉郎的手掌,已重重击在他后心上?

燕南天狂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俪满了慕容九纤的身子,江玉郎也被这一声狂吼惊得踉跄后退,退到了墙角。

只见燕南天须发皆张,目尽裂,嘶声喝道:“鼠辈,我救了你性命,你竟敢暗算于我?”

江玉郎骇得腿都软了,身子贴着墙角往下滑,“噗”地跌在地上竟连爬都没有力气爬起来。

燕南天紧握着双拳,一步步走过去,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我?说!”

江玉郎那里还敢抬头望他,却偷偷去瞧窗外的铁萍姑,眼睛里再也没有夺人的神采,有的只是乞怜之意。

铁萍姑瞧见江玉郎竟以如此毒辣的手段暗算别人,又惊又怒,但她瞧见这双乞怜的目光,心却又软了。

她也不知怎地,迷迷糊糊就掠了进去,迷迷糊糊的击出了一掌又是一声狂吼,燕南天终于倒了下去!

江玉郎大喜跃起,笑喝道:“你要知道我是谁么好!我告诉你,我就是江南大侠的少爷江玉郎!什么武当弟子,在我眼中简直不值一个屁?”

燕南天一惊,一怔,终于缓缓阖起眼帘,纵声狂笑道:“好!好!某家纵横天下,想不到今日竟死在你这贱奴的鼠子手上!”

江玉郎狞笑道:“你既出言不逊,少爷我就要令你在死前还要多受些罪了!”

铁萍姑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此刻突然用这只手拉住了江玉郎,道:“他现在已经快死了,你何必再下毒手。”

江玉郎笑着去摸她的脸,道:“好,你叫我饶了他,我就饶了他……”

铁萍姑推开了他的手,道:“花无缺就要来了!”

江玉郎脸上笑容立刻全都不见,失声道:“你已瞧见了他?”

铁萍姑咬了咬嘴唇,道:“还有江小鱼!”

江玉郎再不说话,拉起铁萍姑就走,走出门,又回来,从床上扛起慕容九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东西,他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他们居然很容易地就走出了这小镇,然后,江玉郎忽然问道:“你说你见到了花无缺,你怎会认得他?”

铁萍姑目光凝注着远方,默然许久,终于一字字缓缓道:“只因我也是移花宫门下……”

小鱼儿和花无缺在路上慢慢走着,夜色很浓很静,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大地沉默呼吸。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狂吼!

小鱼儿和江玉郎骤然停下脚步。两人都没有说一个字,就向吼声传来处扑了回去。

只见那家客栈门口,有个人伏在门楣上呕吐这正是客栈的主人,他眼睛瞧着,耳朵听着一连串残酷的冷血的谋杀在他店里发生,但却完全没有法子,只有呕吐,似乎想吐出心里的难受与羞侮。

小鱼儿和花无缺还是没有说话,只交换了个眼色,便齐地扑入那客栈中。在那间有灯的屋子里看到了倒卧在血泊中的燕南天!

这就像一座山突然倒塌在他们面前,这就像大地突然在他们跟前裂开,他们立刻像石头般怔住!

燕南天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逐渐僵硬的脸上,绽开一丝苦涩的笑,道:“你……

你们来了……很好……很好……”

花无缺终于过去,跪下,嘶声道:“晚辈来迟了一步?”

燕南天凄然笑道:“我死前能见到你们,死也无憾了!”

小鱼儿早已自血泊中抱起了他,大声道:“你不会死的,没有人能杀得死你!”

花无缺竟大叫起来,道:“是谁下的毒手?是谁?”

燕南天道:“江玉郎!”

花无缺长长吸了口气,一字字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为你复仇!”

燕南天又笑了笑,转向小鱼儿。

小鱼儿也始终在凝注着他,此刻忽然大声道:“用不着他去杀江玉郎,江玉郎是我的,无论前辈你是什么人,我都会不顾一切,为前辈复仇的!”

花无缺又怔住了,失声道:“无论前辈是什么人?……前辈不是燕大侠是谁?”

“燕南天”却已大笑起来。他笑得虽然很痛苦,额上已笑出了黄豆般大的汗珠,但他仍笑个不停,他瞧着小鱼儿笑道:“我自以为能瞒过了所有的人,谁知终于还是没有瞒过你。”

花无缺又叫了起来,道:“前辈难道竟不是燕南天燕大侠?”

“燕南天”道:“燕南天只是我平生第一好友……”

花无缺失声道:“那么前辈你……?”

“燕南天”道:“我姓路。”

小鱼儿道:“路仲远?前辈莫非是“南天大侠”路仲远!”

路仲远微笑道:“你听过我的名字?”

小鱼儿叹道:“弟子五岁时便听过前辈的侠名了,那“血手”杜杀,虽然几乎死在前辈手中,但对前辈却始终佩服得很。”

花无缺道:“但……但路大侠为何要冒燕大侠之名呢?”

路仲远道:“只……只因燕……”

他呼吸已更急促,气力已更微弱,此刻连说话都显得痛苦得很。

小鱼儿道:“此事我已猜出一二,不如由我替路大侠来说吧,若是我说的不错,前辈就点点头,若是我说错了,前辈不妨再自己说。”

路仲远目中露出赞许之色,微笑点头道:“好!”

小鱼儿想了想道:“燕大侠自“恶人谷”逃出后,神智虽已渐渐清醒,但武功一时还不龙完全恢复,是么?”

路仲远点点头。

小鱼儿道:“他出谷之后,便找到了路大侠,是么?”

路仲远道:“不错。”

小鱼儿道:“在一路上,他已发现江湖中有大乱将生,只恨自己无力阻止,于是他便想求路大侠助他一臂之力,是么?”

路仲远道:“是。”

小鱼儿道:“他又生怕自己武功失传,是以一见路大侠,便将武功秘诀相赠。”

路仲远不等他说完,已摇头挣扎着道:“我十多年之前,曾受挫于魏无牙之手,那时我才发觉自己武功之不足,是以洗手归隐……”他面上又露出痛苦之色。

小鱼儿立刻接下去道:“是以这次燕大侠求前辈重出,前辈便生怕自己武功仍有不足,便要燕大侠将自己的武功秘诀相授,是么?”

路仲远含笑点了点头。

小鱼儿道:“路大侠就为了这缘故,又不愿掠人之美,所以此番重出江湖,便借了燕大侠的名号。”

他笑着接道:“以路大侠的身分地位,自然不愿用燕南天的武功,来增加“南天大侠”的声名,不知弟子猜得可对么?”

路仲远含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小鱼儿又想了想,道:“莫非是燕大侠算定自己一离开“恶人谷”后,“恶人谷”

的恶人便要倾巢而出,他更怕这些人在江湖中为非作歹,知道这些人唯有“燕南天”三个字才能震慑得住,所以便求前辈暂时冒充一番。”

路仲远用尽一切力量,忍着痛苦问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但……但我……我自信不但已学会了燕南天的武功,而且还请万春流将我的面容改变了许多,对于燕南天的音容笑貌,我自信也学得不差,我实在不懂怎么会被你瞧破了?”

“前辈一见着我时,本该立刻提起万春流的,但前辈却完全忘记了这个人,是以那时我已开始怀疑了。而且前辈的神情,却仍和十余年前传说中的燕大侠完全一样,这不但已超出人情之常,而且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凄然接道:“因为我深知燕大侠在那十几年所忍受的痛苦,在经过那种痛苦后,没有人还能保持不变的!”

路仲远也不禁凄然道:“不错,燕南天的……的确已改变了许多。”他语声微弱得几乎连小鱼儿都听不清了。

他心里还有句话未曾说出他若是真的燕南天又怎认不出今日的江别鹤就是昔年的江琴!

但他既然答应了江别鹤,就只有保守这秘密。

小鱼儿长长叹了气,道:“现在我只求前辈告诉我,燕大侠、燕伯父,现在究竟是在那里?”路仲远没有回答,也已再次闭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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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五章无牙门下——

现在,“南天大侠”路仲远已安葬了,在这清凉的小镇上,安葬的仪式虽然是不可避免地十分简单,但却也是十分隆重的。

小鱼儿和花无缺,沉重地肃立在路仲远的墓前,以一杯浊酒,吊祭这一代大侠的英魂。

暮色苍茫,大地萧索,秋,像是已极深了,直到夜幕垂下,星光升起,他们才黯然离去。

花无缺仰天唏嘘,叹道:“盗寇末除,江湖末宁,路大侠实在死得太早了些……他甚至连燕大侠的下落,都末及说出,便含恨而殁。”

小鱼儿苦笑道:“也许是因为他不愿任何人去打扰燕大侠的安宁,也许是……燕大侠早已仙去,他不愿说出来,令我伤心。”

花无缺黯然道:“但愿我今生远能见到燕大侠一面,否则……”

小鱼儿忽然挺起胸来,大声道:“你当然还能见着他,他当然不会死的,他还没有见到我扬名天下,他又怎能放心一死?”

花无缺凝目瞧着他,展颜一笑,道:“不错,燕大侠若是不愿死时,谁也无法要他死,甚至阎王老子也不能例外,我终有一日,能再见着他的。”

小鱼儿仰天笑道:“说得好,你说话的口气,简直和我差不多了,再过七十五天,就算我死了,你也可以替我活下去。”

花无缺神情骤然又沉重了下来,他沉默许久,忽然道:“现在你就要赶去龟山?”

小鱼儿道:“咱们一起去,我保证让你瞧一出又紧张又热闹的好戏。”

花无缺垂下了头,道:“可惜我不能陪你去了。”

小鱼儿怔了半晌,大声道:“咱们已只剩下七十五天了,你竟不愿陪着我?”

花无缺望着远方的星光,缓缓道:“我这件事若是做成,你我就不止可以做七十五天的朋友。”

小鱼儿凝注了他半晌,大声道:“你莫非想回移花宫?”

花无缺叹道:“我只是想去问清楚,她们为何定要我杀死你。”

小鱼儿大笑道:“你以为她们会告诉你?”

花无缺默然良久,淡淡一笑,道:“江小鱼,难道你已被命运屈服了么?”

小鱼儿一惊,大笑道:“好,你去吧,无论如何,你我总还有一次见面的时侯,这已足够令人想起就开心了!”

在这里,花开得正盛、菊花、牡丹、蔷薇、梅、桃、兰、曼陀罗、夜来香、郁金香……

这些本不该在同一个地方开放更不该在同一个时候开放的花,此刻却全都在这里开放了。

这里本是深山,绝岭,本该弥漫着阴黯的云雾寒冷的风,但在这里,阳光如黄金般在花朵上,气候更温柔得永远像是春天。

无论任何人到了这里,都会被这一片花海迷醉,忘记了红尘中的困扰,更忘记了危险,忘记了一切。但这里都正是天下最神秘最危险的地方,这里就是移花宫!

但这时,却有个少女,正不顾一切要爬上来。

她穿的本是件雪白的衣裳,但现在却已染满了泥污和血迹,她容貌本是美丽的,但现在却已憔悴得可怕。

无论任何人都可看出,她是花了多大的代价,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到这神秘的地方来的。

到了这里,她整个人都已崩溃,她嘴唇已乾裂,肚子已发酸,已站不起来,她只有爬。

她爬,也要爬上来。自山下爬上来的少女,正是铁心兰?

她当然也知道“移花宫”的神秘与危险,但她不顾一切也要来,为的也只是要向移花宫主问一句话“为什么定要花无缺杀死江小鱼?”

现在,她瞧见了这一片灿烂的花海,心里不觉长长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所有的痛苦都已过去了!她晕了过去,她以为自己永远再也不会醒了?

醒来时,她发觉自己是安静地躺在一张柔软而带着香气的床上,阳光已不见,灯光却似比阳光更辉煌。她闭起眼睛,等她再张开时,她就瞧见了花无缺。

花无缺也正在温柔地望着她,在这辉煌的光线里,他看来更如神话中的王子,那么英俊那么脱,那么高不可攀。

铁心兰呻吟一声,道:“花无缺,你真的是花无缺么”花无缺温乒地笑了笑,柔声道;“是我,我就站在你身畔,你用不着害怕了!”

铁心兰突又挣扎着要爬起来,嘶声道:“求求你,带我去见移花宫的宫主好么了我不顾一切来到这里,为的只是想求她见我一面。”

花无缺苦笑道:“我回来,也是想求见她老人家的,只可惜,她们都早已不在宫里了。”

铁心兰倒在床上,失声道:“她们都出去了?”

花无缺道:“两位宫主全都离宫而出,这本是很少有的事。”

铁心所凄然道:“我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坏,我……我……”她语声哽咽,用丝被蒙住了头,再也说不下去。

花无缺呆了半晌缓缓道:“我想……我是知道你来意的,我也正是为了同一件事,想回来问她老人家,想不到她们离宫都已有许久了。”

铁心兰在被里轻轻啜泣,忽又问道:“这些日子里,你是否已见过他?”

用不着说出名字,别人也知道她说的“他”是谁。

花无缺柔声笑道:“他现在很好,你用不着为他担心。”

他虽然尽力想装得平淡,但笑容中仍不免有些苦涩之意。

铁心兰终于自被里伸出了头,呐呐道:“你可知道,他现在在那里?”

花无缺努力想笑得偷快些,柔声道:“我知道,只要你身子康复,我就可以带你去找他。”

铁心兰凝注着他,眼泪又不觉流下面颊,头声道:“你……你为什么永远对我这么好,你……你……”

忽然间,屋外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声音,这声音既不尖锐,也不凄厉,却令人听得忍不住要为之毛骨悚然。

这声音骤听如同铁锯锯木,再听又如蚕食桑叶,仔细一听,又如刀剑相磨,简直令任何人听得都要牙脚软。接着,就听得少女们的鹫呼声。

花无缺也微微变了颜色,道:“我出去瞧瞧。”

他深知移花宫门下,纵然大多是少女,却绝没有一个会大鹫小怪的,能令她们鹫呼出声来,事情绝不简单。

铁心兰摸了摸身上已穿得甚是整齐,也跳下了床,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赶出去,只见少女们都躲在宫檐下,一个个竟都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连身子都发起抖来。再见那一片花海中,正有无数个东西在窜动。

铁心兰夫声道“老鼠!那里来的这么多老鼠!”

果然是老鼠!

成千成百只简直有猫那么大的老鼠,正在花丛中往来流窜,啃着花枝,吞食着珍贵的花朵。

移花宫门下虽然都有绝技在身,怎奈全鄱是女子,老虎她们是不怕的,但见了这许多老鼠,腿都不禁软了。

花无缺一步窜了出去,变色喝道“来的可是魏无牙门下?”

四下寂静无声,也瞧不见人影,这一片也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培养成的花海,转眼间已是狼藉不堪,花无缺既惊且怒,但面对着这么多老鼠,他也没法子了。

在移花宫中,他既不能用火烧,也不能用水淹,若是要去赶,这些老鼠根本就不怕人。他再也想不到名震天下的“移花宫”,竟拿这一群动物中最无用、最卑鄙的老鼠无法可施。

这时黑暗中才传来一阵狂笑声。

一个尖锐的语声狂笑着道:“只可惜移花宫主不在家,否则让她们亲眼瞧见这些宝贝鲜花进了咱们老鼠的肚子,她们只怕连血都要吐出来了。”

花无缺此刻神情反而镇定了下来,既不再惊慌,也不动怒,就好像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瞧见似的。

他脸上带着微笑,缓缓道:“无牙门下的高足既已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只听黑暗中那人大笑道:“这小子倒沉得住气,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花无缺还是身形不动,淡淡道:“在下花无缺,正也是移花宫门下!”

那人道:“花无缺,我好像听见过这名字。”

话声末了,那黑暗的角落里,突然闭起了一片阴森森的碧光,碧光闪动,渐渐现出了两条人影。

这两人俱是枯瘦颀长,宛如竹竿,两人一个穿着青衣,一个穿着黄袍,脸上却都是碧油油的像是戴了层面具。但不知怎地,却令人一见就要起鸡皮疙瘩,一见就要怍呕。

那青衣人碧森森的目光上上下下瞧了花无缺几眼,阴阴笑道:“阁下居然知道我兄弟是无牙门下,见识已不能算不广,所以你这么年轻就要死,我实在不免要替你可惜。”

黄衣人笑道:“他叫魏青衣,我叫魏黄衣,我们本不想杀你,怎奈家师此番复出,第一个要毁的就是移花宫,我们也没法子。”

少女们听到这说不出有多丑恶的笑声,瞧见被老鼠围在中间的两个人,竟无一人敢出手的。

只见魏青衣肩头微微一动,花无缺身形立刻冲天飞起,接着,立刻便有一丝碧光自魏青衣掌中飞出!

但这时花无缺身形早已了过去,碧光过处,一个少女已惨呼着倒地,花无缺却不回头,双掌已击向魏青衣头顶!

魏青衣再也想不到他来得竟如此快,脚步倒错,平平一掌撩了上去,魏黄衣亦自斜斜一掌击出。

谁知花无缺这凌空一掌,竟也是虚势,掌到中途,他手肘突然缩了回来,不去接魏青衣的一掌,反而空空划了个圈子。

魏青衣只觉掌势突然脱力,就在这旧力落空新力末生的刹那间,另一股奇异的力量已将他掌势引得往外一偏,也不知怎的,击出这一掌,竟迎上了魏黄衣料斜击过来的一掌?

“拍”的一声,双掌相接,接着又是“喀嚓”一声,魏青衣这已脱了力的一条手臂,竟生生被魏黄衣震断了!

花无缺竟以出其不意的速度,冒险的攻势,妙绝天下的“移花接玉”神功一着便占了上风!

一掌接过,魏青衣、魏黄衣两人俱是大失色。

魏黄衣虽末受伤,但见到自己竟伤了同伴,惊慌更甚,一脚踩在老鼠堆上,鼠群一慌,四下奔出。

只见花无缺一招得手,竟又含笑站在那里,并末跟着抢攻,只因他方才一招便已试出这两人的功力,实是非同小可,他自知侥幸得手,绝不贪功急进,他还要等着这两人再次上钩。

这时鼠辈已散布开来,再次往四方流窜。

铁心兰突然咬了咬牙,自窗框上拆下段木头,咬着牙奔出去,举手一棍,将一只老鼠打得血肉横飞。

本来往四下流窜的老鼠,此刻竟都向铁心兰围了过来,铁心兰心已发寒手已发软,但仍咬着牙不退缩。

躲在宫檐下的少女们,终于有一个奔出来只要有一个出来,别的人也就会跟着出来了。

她们只要打死一只老鼠,胆子也就壮了。

十几个又娇柔又美丽的少女,流着汗,喘着气,忘记了一切,全心全意地在和一群老鼠拚命!鼠辈终于败了,大多被打死少数逃得不见踪影。

少女们瞧着地上狼藉的鼠又瞧自己手,她们几乎不相信这些老鼠真是她们打死的。

这简直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然后,她们有的抛下棍子开呕吐有的疯狂般大叫大笑起来,也有的拥抱起别人,放声痛哭。

这些情况,都是“移花宫”不会生的但现在却发生了,只因她们经过这一番恶战后,已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自己。

只有铁心兰,她停下了手,立刻就去找花无缺!

花无缺竟已不见了?

魏青衣魏黄衣也已不见了!

铁心兰踉跄地四下搜寻着,心里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她方才专心对付老鼠,竟忘了瞧一瞧这边的战况!

花无缺的武功虽高,但这两人既敢闯到移花宫来,又岂是弱者,花无缺以一敌二,未必真是他们的对手。

铁心兰几乎要急疯了。忽然间,她发觉残花丛中,似躺着一个人的身。

只见他右臂已肘而断,胸前有个血淋淋的大洞,一张阴森碧绿的脸上,也已被人打肿了。

这模样也不知有多么狰狞可怕,铁心兰那里还敢再看!她赶紧移开目光,不觉瞧见了魏青衣的一只左手。

只见他这只鬼爪般的手掌食中两指上,竟带着两粒血淋淋的眼珠子!显然是被他自眼眶中生生挖出来的!

她眼泪不觉已夺眶而出?

忽然间,她听得有一阵沉重而急促的像是负伤野兽般的呼吸声,自一片山崖下传了上来。

她立刻扑了过去!只见一个人满面流血,双臂箕张,喘息着蹲在一株树下,一双眼睛已变成了两个血洞!

但这人也不是花无缺,而是魏黄衣土他显然是在“移花接玉”的奇妙功夫下,被他自己的同伴挖去了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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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六章萍水相逢——

铁心兰见那满面流血的人不是花无缺,虽然松了气,但瞧见这比豺狼更凶悍的人,瞧见这残酷而诡秘的情况,身子仍不禁发起抖来。

幸好她立刻又瞧见了花无缺!花无缺此刻正远远站在魏黄衣对面的另一株树下。

他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肌肉,都在紧张着,一双眼睛,更瞬也不瞬地瞪着魏黄衣的一双手。

两个人虽然全都站着不动,但这情况却比什么都要紧张,就连远在山崖上的铁心兰,也已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突听魏黄衣一声狂吼,向花无缺了过去!他虽然已经没有眼睛可看,但还有耳朵可听!

这一扑不但势道之威猛无可此拟,而且方向准确已极?

但就在这刹那间,花无缺左右双手,各自弹出一粒石子,他自己却闪电般从魏黄衣胁下窜了出去!

只听“喀嚓”一声,花无缺身后的一株此面盆还粗的大树,已被魏黄衣的身子生生撞断!他竟还末倒下,一个虎跳,又转过身来。

他的头向左右旋转,嘶声狞笑道:“花无缺,我知道你在那里,你逃不了的,今日就是你我两人谁也休想活着走,我要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花无缺在那里,花无缺又到了他对面,他的头却不自觉地左右转动。

铁心兰瞧着他这样子,觉得既可怕又可怜,若不是花无缺此刻犹在险境,她实在不忍心再瞧下去。花无缺也显然大是不忍,竟忍不住叹了气,黯然道:“我实在不忍和你动手,我劝你还是……”魏黄衣突然跳起来,狂吼道:“我用不着你可怜我,我……我就算找不到你,也用不着你……”他声音已说不下去,却开始拚命去捶打自己的胸螳,嘴里轻哼着,虽不是哭,却比哭更凄惨十倍。

铁心兰瞧得目中竟忍不住流下泪来,魏黄衣就算是世上最恶毒残暴的人,她也不忍再看见他受这样的罪。她忍不住叹道:“你快走吧,我知道花……花公子绝不会阻拦你。”

魏黄衣嘶声笑道:“走……你难道不知道无牙门下,可杀不可辱……”

狂笑声中,他忽然用尽所有的潜力,飞扑而起,向低崖上的铁心兰扑了过去,嘶声狞笑道:“你不该多话的,我虽杀不了花无缺,却能杀死你?”

铁心兰已被他这疯狂的模样骇呆了,竟不知闪避。

魏黄衣话声末了,人已揍上低崖,两条铁一般的手臂,已挟住了铁心兰,疯狂般大笑道:“我要死,至少也得有一个人陪着我!”

铁心兰只觉全身都快要断了,那张流满了鲜血的脸,那两个血淋淋的黑洞,就在她面前,她骇得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

只听“蹼”的一声,魏黄衣狂笑声突然断绝,两条手臂也突然松了,倒退半步,仰天跌下了低崖。

花无缺已在她面前,铁心兰再也忍不住扑入花无缺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花无缺抚着她的头发,黯然道:“我本不忍杀他的,我……”

铁心兰痛哭道:“我错了,我本不该多嘴的,否则你也不必勉强自己来杀一个没有眼睛的人,我……我为什么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花无缺柔声道:“你认为你错了么?你只不过是心太软了,错,并不在你,你本想将每件事都做好的,你已尽了你的力量了。”

铁心兰啜泣着道:“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而我……我……”

花无缺不敢再看她,转过眼,俯首凝视低崖下魏黄衣的身,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无牙门下,好厉害的无牙门下,江小鱼,你对付得了么?”

他轻轻一句话,就将话题转到小鱼儿身上。

铁心兰果然身子一震,她心里对花无缺的感激与情意,果然立刻变怍了对小鱼儿的关心。

花无缺叹道:“无牙门下的弟子,已如此厉害,何况魏无牙自己?江小鱼呀江小鱼,我实在难免要替你担心。”

铁心兰再也忍不住失声问道:“江小鱼,她难道已经……”

花无缺这才回过头,沉声道:“他此刻只怕已到了龟山,只怕已快见着魏无牙了!”

第二天,花无缺就带着铁心兰直奔龟山。

他有意无意间,始终和铁心兰保持着一段距离,行路时跟在铁心兰身后,吃饭时故意找件事做,等铁心兰快吃完时再上桌,晚间投宿时,他也不睡在铁心兰的邻室,却远远再去找个房间。

他们的心情都像是很沉重,终日也难得见到笑容。

他们走了两天,这一日晚间投宿,花无缺很早就回房睡了,但他却又怎会真的睡得着。

花无缺凝注着飘摇的烛光,心里想到小鱼儿,想到铁心兰,想到移花宫主,又想到那神秘的“铜先生”。

每个人都在他心里结成个解不开的死结,他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处理。

只听门外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花无缺只当是店伙来添加水了,随道:“门没有关,进来吧。”

他再也想不到推门进来的竟是铁心兰。

灯光下,只见她穿着件雪白的衣服,乌黑的头发,长长披落,她的眼睛似乎微微有些肿,眼波看来也就更朦胧。

但她低垂着头,朦胧的眼波,始终也末抬起。花无缺的心像是忽然被抽紧了。

铁心兰垂着头道:“我……我睡不着,心里有几句话,想来对你说。”

“请坐”。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有说“请坐”这两个字,却不知道这两个字说得又是多么冷淡多么生疏。

她迟疑了许久,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才幽幽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故意很冷淡我、很疏远我。”

花无缺默然半晌,沉重地坐下来,长叹道:“你要我说真话?”

“迟早总要说的话,为什么不现在说?”

花无缺自烛台上剥下了一段烛泪,放在手指里重捏着,就好像在捏他自己的心一样。

“你知道,人与人之间在一起接近得久了,就难免要生出感情,尤其是在困苦与患难中。”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说得是那么艰苦。

铁心兰出神地瞧着他手心里的烛泪,却好像他在捏着的是她的心。

“我不是怕你对不起他,而是怕我自己,我……”他咬了咬牙,接着道:“我不忍把你的情感拖入矛盾里,假如我和你接近得太多,不但我痛苦,你也会痛苦。”

铁心兰的头又垂了下去。目中已流下泪来。

她忽然抬起头,含泪凝注着花无缺,大声道:“但我……我是个孤苦的女孩子,我只想把你当做我真的兄长,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花无缺没有说话。

铁心兰道:“我此刻来只是要告诉你,你不必疏远我,也不必防我,只要我们心里光明坦荡,就不怕对不起别人,也不必怕别人的想法。”

花无缺终于展颜一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很有勇气,这勇气,平常虽看不出,但到了必要时,你却此任何人都勇敢得多?”

铁心兰长长吐了口气,也展颜笑道:“我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真的愉快多了,我真想喝杯酒庆祝庆祝。”

花无缺霍然站起,笑道:“我心里也痛快多了,我也正想喝杯酒庆祝庆祝。”

两人将心里憋着的话都说了出来,就好像突然解开了一重枷锁。只可惜客栈中已没有酒菜,于是两人走上街头。

长街上的灯光已疏,店也都上起了门板,只有转角处一个面摊子的炉火尚未熄,一阵阵牛肉汤的香气,在晚风中显得分外浓冽。

铁心兰笑道:“坐在这种小面摊上喝酒,倒也别有风味,却不知道你嫌不嫌脏?”

花无缺微笑道:“你真的把我看成只肯坐在高楼上喝酒的那种人么?”

铁心兰嫣然一笑;“还末走到面摊子前,已大声道:“给我们切半斤牛肉,来一斤酒。”

面摊旁摆着两张东倒西歪的木桌子,此刻都是空着的,只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瘦子,正蹲在面摊前那张长板凳上喝酒。

朦朦胧胧的热气与灯光下,这黑衣人瘦削的脸,看来简直比那小木橱里的卤菜还要乾瘪。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光更亮。

他箕踞在板凳上,一面啃着鸭头,一面喝酒,神思却已似飞到远方。

一个落拓的人,坐在简陋的面摊上喝着酒,追悼着逝去的青春与欢乐,这本是极普通的情况,铁心兰和花无缺也没有留意他。

也们天南地北的聊着,但后来他们忽然发现,无论他们聊什么都好像总和小鱼儿有些关系。

花无缺笑道:“如此良宵,有酒有肉,这本已足够了,但我却总还觉得缺少了什么,现在我才知道缺少的是什么了。”

铁心兰垂下了头,道:“你是说……缺少一个人?”

花无缺叹道:“没有他在一起,你我岂能尽欢”

铁心兰默然半晌,抬头道:“你想,我们三个人会不会有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花无缺道:“为什么不会有?”

他一笑举杯,道:“来,你我且为江小鱼乾一杯。”

“江小鱼”,这三个字说出来,那黑衣人突然抛下了鸭头,放下了酒杯,目光闪电般向他们扫了过去。

铁心兰一饮而尽,脸更红了。她脸上虽有笑容,目中却似含有泪光,悠悠道:“我若也是个男人,那有多好……”

他抬起头,忽然发觉一个乾枯瘦削的黑衣人,已走到面前,一双发亮的眼睛,不停地在他们脸上打转。

花无缺和铁心兰都怔住了。

这黑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几眼,忽然向花无缺道:“你就是花无缺?”

花无缺更惊奇道:“正是,阁下……”

黑衣人根本不听他说话,已转向铁心兰,道:“你就是铁心兰!”

铁心兰点了点头,已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眼睛瞪得更大,道:“你们方才可是为江小鱼乾了一杯?”

她知道小鱼儿仇人不少,她以为这黑衣人也是来找麻烦的,谁知这黑衣人竟拉过张凳子,坐了下来,道:“好!你们为江小鱼乾一杯,我最少要敬你们三杯!”

他竟举起那酒,为他们各倒了杯酒。铁心兰和花无缺望着面前的酒,也不知是喝好,还是不喝好。

黑衣人自己先仰脖子乾了一杯瞪眼道:“喝呀!你们难道怕酒中有毒不成?”

花无缺还在怀疑着,铁心兰已大声道:“对不起,我们没有和陌生人喝酒的习惯,你若要敬我们的酒,至少总得先说出你是谁?”

黑衣人道:“你也莫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江小鱼的朋友就好了。”

铁心兰瞪眼瞧了他半晌,道:“好,你既是江小鱼的朋友,我就喝了这一杯。”

黑衣人转向花无缺,道:“你呢?”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在下喝三杯。”

黑衣人大笑道:“好,你很好,很够朋友。”

他和花无缺对饮了三杯,又道:“你在这样的星光下,和这样的美女坐在一起喝酒,心里居然远没有忘记江小鱼,好……好,我再敬你三杯!”

那酒已差不多快空了,这黑衣人眼睛虽然清亮,但神情间却似已有些醉意,再不管别人喝不喝,也不和别人说话,只是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不时仰望着天色,似乎在等人。

他等的是谁?

铁心兰凝目瞧着他,忍不住又道:“你真的和江小鱼是朋友?”

黑衣人瞪眼道:“江小鱼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为何要冒认是他朋友?”

他语声顿了顿,忽然又道:“你们若是瞧见他时,不妨代我向他问好。”

铁心茁试探着又道:“我们见着小鱼儿时,说你是谁呢?”

黑衣人沉吟道:“你就说是他大哥好了。”

铁心兰忽然长身而起,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我不是刚告诉你……”

铁心兰冷笑道:“放屁,小鱼儿绝不会认别人是他大哥的,你休想骗我。”

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道:“好,好,你们当真不愧是小鱼儿的知己不错,我一心想要他叫我一声大哥,但他却总是要叫我兄弟。”

铁心兰忍不住又道:“喂,我看你像是有什么心事?是么?”

黑衣人又瞪起眼睛,道:“心事?我会有什么心事?”

铁心兰道:“你若真将我们当成江小鱼的朋友,为何不将心事说出来,也许……也许我们能帮你的忙。”

黑衣人忽然仰天狂笑,道:“帮忙!我难道会要别人帮忙!”他高亢的笑声中,竟也充满了悲痛与愤怒。

铁心兰还想再问,却被花无缺以眼色止住了。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二更三点。

黑衣人突又顿住笑声,凝注着花无缺与铁心兰,道:“好,你就每人敬我三杯酒吧,这就算帮了我的忙了。”

六杯酒下肚,黑衣人仰天笑道:“我本当今夜只有一个人触自度过,谁知竟遇着了你们,陪我痛饮了一夜,这也算是我人生一大快事了……”

黑衣人霍然站起,像是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扭过头就走。

他走到面摊子前,把怀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竟有好几锭金子,和十几粒珍珠,他随手抛在面摊上,道:“这是给你的酒钱,全给你。”

面摊老板骇得怔住了,等他想说“谢”时,那黑衣人却已走得很远,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一他看来是如此寂寞如此萧索。

花无缺缓缓道:“在他临死前的晚上,他本都以为要独自度过的,他竟找不到一个朋友来陪他度过最后的一天。”

铁心兰夫声道:“临死的晚上最后一天”

花无缺叹道:“你还瞧不出么……”

他忽然顿住语声,拉着铁心兰掠了出去。

那黑衣人脚步踉跄,本像是走得极慢,但,银光一闪后,他就忽然不见了,竟像是忽然就被夜色吞没。

掠过几重屋脊,花无缺就将铁心兰放下,道:“我去追他,你在这里等着!”

铁心兰只有等着。但她的一颗心却总是静不下来。

这黑衣人是谁?他为何要死他和小鱼儿……人影一闪,花无缺已到了她面前。

花无缺道:“你踉我来!”

两人又飞掠过几重屋脊,铁心兰又忍不住问道:“你怎知他已快死了?”

花无缺叹道:“他随时在留意着时刻,显见他今天晚上一定有件要紧的事要去做。”

铁心兰道:“这我也发觉了。”

花无缺缓缓道:“但他既是江小鱼的朋友,我们又怎能坐视他去送死?”

铁心兰咬了咬嘴唇,道:“他轻功已是顶尖好手,就算打不过别人,也该能跑得了的,但却完全不抱能逃走的希望,他那对头,岂非可怕得很。”

花无缺沉声道:“所以你要分外小心,有我在,你千万不要随意出手。”

铁心兰忽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山脚下,有座规模不小的庙宇,气派看来竟似富豪人家的庄院。

此时此刻,这庙宇的后进,居然还亮着灯火。

铁心兰道:“他难道就是到这道观里去了。”

花无缺截口道:“他进去时,行动甚为小心,以他的轻功,别人暂时必定难以觉察,所以我就先赶回去找你。”

铁心兰放眼望去,只见这道观里灯光虽末熄,但却绝没有丝毫人声,更看不出有丝毫凶险之兆。

花无缺皱眉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铁心兰却拉住了他,沉声道:“我看这其中必定还有些蹊跷,说不定这也是他和别人串通好的陷阱,故意要将我们诱到这里来的!”

花无缺淡淡一笑,道:“此人若是真的要诱我入伏,我更要瞧个究竟了。”

他轻轻甩脱铁心兰的手,人影一闪,已没入黑暗中。

铁心兰望着他身影消失,苦笑道:“想不到这人的脾气有时竟也和小鱼儿一模一样。”

花无缺从黑暗的檐下绕到后院,又发觉这灯火明亮的后院,已不再是庙宇,无论房屋的格式和屋里的陈设,都已和普通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两样。

最奇怪的是,整个后院里都听不见人声,也瞧不见人影,但在那间精致的花厅里,豪华的地毡上,却横卧着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这花席看来本还不只这么大,中间却以一道长可及地的黄幔,将后面一半隔开,猛虎便横卧在黄幔前。

这花临为何要用黄幔隔成两半黄幔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自黑暗中悄悄掩过去,这个并非完全因为他胆子特别大,而是因为他深信自己的轻功。

他行动间当然绝不会发出丝毫声息。谁知就在这时,那彷佛睡着的猛虎,竟突然跃起,一声虎吼,响彻天地,满院木叶萧萧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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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七章冤家路窄——

花无缺的轻功纵然妙绝天下,怎奈这老虎既不必用眼睛看,也不必用耳朵听,它只要用鼻子一嗅,无论什么人走进这后院,都休想瞒得过它那黑衣人既然已入了后院,此刻只怕已凶多吉少了。

花无缺一惊之后,又不禁叹息。

只见满厅灯火摇动,那猛虎已待扑起,虎威之猛,当真是百兽难及,就连花无缺心里也不禁暗暗吃惊。

但这时黄幔后却传出了一阵柔媚的语声,轻轻道:“小猫,坐下来,莫要学看家狗的恶模样吓坏了客人。”

这猛虎竟真的乖乖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就像是忽然娈成了一只小猫。

花无缺不觉已瞧得呆住了,却见黄幔后又伸出一只晶莹如玉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来,轻抚着虎背。

只听那柔媚入骨的语声带着笑意:“足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呢”

花无缺暗忖道:“那黑衣人方才所经历的,是否正也和我此刻一样他是否走进去了他进去之后,又遭遇到什么事?”

他断定那黑衣人既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就绝对不会退缩的,这花厅纵然真是虎穴,他也会闯进去!

想到这里,花无缺也不再迟疑,大步走了过去!

他正面带着微笑,一步步走进去,就好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客人,来拜访他的世交似的,黄幔后传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敢请教高姓大名。”

花无缺抱拳一揖,道:“在下花无缺,不知姑娘芳名?”

黄幔后嘻嘻笑道:“徐娘已嫁,怎敢再自居姑娘……贱妾姓白。”

花无缺道:“原来是白夫人。”

白夫人道:“不敢,花公子请坐。”

花无缺竟真的坐了下来,道:“多谢夫人。”

这也是花无缺改不了的脾气,只要别人客客气气地对他,他就算明知道这人要宰了他,也还是会对这人客客气气的。

只听白夫人又笑道:“公子远来,贱妾竟不能出来一尽地主之谊,盼公子恕罪。”

花无缺道:“能与夫人隔帘而谈,在下已觉不胜荣宠。”

白夫人忽然大笑道:“我已经算很客气的了,不想你竟比我更客气,咱们这样客气下去,我既不好意思间你是为何而来的,你也不好意思说,这些客气话,不如还是免了吧。”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先礼而后兵,正是君子相争之道,以在下之见,还是客气些的好。”

白夫人道:“你我无冤无仇,你甚至连我的面都末见到,你怎知我要和你先礼后兵呢?我并没有和你“兵”的意思呀。”

花无缺道:“陌生之人,寅夜登堂,夫人纵以干戈相待,固亦理所当然也。”

白夫人娇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意,但看你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又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的样子,你若像刚才进来的人那副样子,我纵然不会难为你,但别人却放不过你了。”花无缺长长吐了气,沉声道:“多蒙夫人青睐,怎奈在下却偏偏是为了方才那人而来的。”

白夫人道:“哎约,你难道和那个鬼鬼祟祟的小黑鬼是朋友?”

花无缺道:“夫人若能将他的下落赐知,在下感激不尽。”

白夫人道:“我就算将他的下落告诉了你,你有这本事救他出去么”

花无缺道:“在下在夫人面前,倒也不敢妄自菲薄。”

白夫人大笑道:“好,好个不敢妄自菲薄,既是如此,你就先露一手给我瞧瞧吧,我看你是不是真有能救他出来的本事。”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如此在下就献丑了。”

他坐着动也没有动,但整个人却突然飞了起来,那张沉重的紫檀大椅,也好像黏在身上了。

白夫人大笑道:“好,有你这样的本事,难怪你说不敢妄自菲薄了,只恐怕……”

花无缺娥眉道:“只恐怕什么?”

白夫人又接着道:“我们这里有两个客人,却瞧着那小黑鬼不顺眼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唉,你那朋友样子虽然凶,却又偏偏不是我那两个朋友的对手。”

花无缺失声道:“他莫非已遭了别人毒手?”

白夫人道:“你那朋友好像是被我的朋友带走了,但带到那里去了,我可也不知道。”

花无缺不觉呆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也摸不清这位白夫人是何等身分,更摸不清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何况,他就算明知她说的是假话,也是无可奈何。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发怔。

谁知白夫人却又忽然“噗哧”一笑,道:“但你也莫要发愁,你若真的要找他,我是可以带你去的。”

花无缺喜道:“多谢夫人。”

白夫人竟又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我被人关在这里,动也不能动,又怎么能带你去呢?”

花无缺瞧着那在致手抚摸上,驯如家猫的猛虎,呐呐道:“夫人既是此间的主人,此虎又是夫人所养,夫人却是被谁关在这里的,在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白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先掀起这帘子,我再告诉你。”

花无缺迟疑着道:“莫非是个陷阱?”

白夫人道:“你还说自己本事大,竟连这帘子都不敢掀么?”花无缺霍然长身而起,一把将那帘子掀了开来。帘子一掀,他更吃得说不出话来。

这花厅前面一半,陈设精雅,堂皇富丽,但被黄幔隔开的后面一半,却什么陈设也没有,满地都是稻草,只有在角落里放着只水槽这那里像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像是猪窝、马厩。

这情况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华衣美妇的脖子上,还系着根铁,铁的另一端,深深钉人墙里。

花无缺也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了,再也动弹不得。

白夫人瞧着他凄然一笑道:“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带你去了吧。”

花无缺暗中叹了口气,道:“这?……这究竟是谁做的事,是谁……”

白夫人垂下了头,一字字道:“我的丈夫!”

花无缺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你的丈夫”

白夫人凄然道:“不错,我的丈夫是天下最会吃醋最不讲理的男人,他总是认为只要他一走,我就会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花无缺呆望着她,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白夫人道:“你看我的衣服打扮还不错,又觉得奇怪,是么?”

她长叹着接道:“若有别人瞧了我一眼,他就要将那人杀死,你现在已瞧过我了,你就算不救我出去,他也要找你算帐的。”

花无缺苦笑道:“在下平生最恨的,就是欺负妇人女子的人,莫说在下还有求于夫人,就算没有此事,在下无论如何也要将夫人救出去的。”

铁心兰伏在黑暗中,等了许久。

忽然间,她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吼,但虎吼过后,四下又转于静寂,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这没有动静却此什么动静都令铁心兰担心。

她又等了半晌,越等越着急,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自藏身处跃出,她无论如何也想去瞧个究竟。

铁心兰枞身跃上了墙头。她刚跃上墙头,突然有灯光一闪,那是特制的孔明灯,一道光柱闪电般从她脸上掠过。

接着,黑黝黝的大殿里,就有一人缓缓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铁心兰姑娘。”

铁心兰这一惊,几乎在墙头上冻结住了,嘶声道:“你是谁?”

“姑娘走进来瞧瞧,就会认得我是谁的。”

铁心兰又惊又疑,那里敢贸然走进这阴森黝黯的大殿。

那人阴恻恻一笑,接着又道:“姑娘既已来到这里,还是进来瞧瞧的好,否则,连姑娘的那两个朋友都走不了,凭姑娘的本事,难道能走得了么?”

铁心兰全身鄱头抖了起来“难道连花无缺都已落人别人的陷阱,遭了毒手?

黑暗中那人缓缓道:“石阶旁的柱子下,有盏灯,还有个火摺子,姑娘最好点着灯才进来,别人都说我在灯光下看来,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铁心兰又在犹疑:“这又是什么诡计?”

但无论如何,灯光通常都能带给人一些勇气,黑暗中的危险总比较大于是她寻着灯,燃起。铁心茁紧紧握着灯,一步步走进了大殿。

大殿中那里有什么人?巨大的香炉,褪色的黄幔,魁伟而狞狰的神像……灯光又像是忽然黯淡了。

铁心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大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躲起来?”

没有人回答,也瞧不见人影。莫非那木雕的神像,在向一个平凡的女子恶作剧?

铁心兰不敢抬头,却又忍不住抬起头,巨大的山神,箕踞在一只猛虎身上,似乎正在瞧着她狞笑。

铁心兰几乎忍不住要抛下灯,转身逃出去。铜灯又变得冰冷,她的手已开始发抖。

忽然,神幔后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一人大笑道:“铁心兰呀铁心兰,你的胆子倒当真不小。”这语声赫然竟似那木塑神像发出来的。

但铁心兰反自沉住气了,她也冷笑道:“你既敢请我进来,为何又躲在神像后不敢见我。”

那人大笑道:“女人的胆子,有时倒的确此男人大得多,我本想骇你一跳的,谁知道竟被你瞧破机关了。”

随着笑声,一个人缓缓自神像后转了出来,飘摇的灯光,照着他苍白的脸,锐利的眸子。他果然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但铁心兰瞧见了这个男人,却此瞧见什么恶魔都要吃惊。

他失声而呼,道:“江玉郎,是你!”

江玉郎微笑道:“不错,是我,我方才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受惊了么?”

铁心兰一步步往后退,道:“你……你要怎样?”

江玉郎却微笑道:“我们是老朋友了,你看见我远怕什么?”

铁心兰连脚趾都冰冷了,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谁说我还在害怕,我也高兴得很。”

她嘴里说着话,脚下还是在往后退,她突然将手里的灯,往江玉郎脸上摔了过去飞一般逃出了大殿。

她突然撞人一个人怀里!

铁心兰用不着用眼瞧,已知道这人是谁了,这人穿的衣裳又软又滑,滑得像一条满身都是腥涎的毒蛇。

这人的一双手也是又软又滑。他竟然轻轻搂住了铁心兰,柔声道:“你为何要逃你难道怕我?”

铁心兰整个人都软了,整个身子鄱发起抖来。她竟已没有力气伸手去推。

江玉郎轻抚着她肩头,缓缓道:“告诉我,你怕的究竟是什么?”

铁心兰努力使自己心跳平静下来。于是她跺着脚道:“我不理你了,你刚刚吓得我半死,我为什么要理你?”

她知道自己绝不是江玉郎的敌手,她知道此时此刻,唯有少女的娇嗔,才是她唯一可用的武器。

江玉郎果然笑了,大笑道:“你真是个可爱的女人,难怪小鱼儿和花无缺都要为你着迷了。”

铁心兰抢着道:“你以为你自己比不上他们两人”

江玉郎眯着眼道:“你以为我比他们两个人如何?”

铁心兰道:“他们还都是孩子,而你……你却已经是男人了。”

江玉郎大笑道:“你果然有眼光,只可惜你为何不早让我知道!”

他将铁心兰抱得更紧,铁心兰简直快要吐出来了。

但她却只是娇笑道:“你难道是呆子,你难道还要等我告诉你。”

在这微带凉意的晚风中,在这寂寂静静的黑暗里,怀抱中有个如此温柔如此美丽的女人……江玉郎纵然厉害,只怕心也软了吧。

铁心茁的声音更温柔,缓缓道:“现在,我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早已……”

她已准备了许久,此刻她只臂已蓄满真力,她用尽全身力气,向江玉郎腰眼上打了过去。

但她的手刚一动,左右肩头上的“肩井”穴,已被江玉郎捏住了,她的力气连半分都使不出来。江玉郎,这恶魔,竟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意。

她只觉江玉郎的手沿着她背脊滑了下去,沿着背脊又点了她七八处穴道,她立刻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但江玉郎的手却还在她身上不停地动着,嘴里咯咯笑道:“我知道你已喜欢我了,今天晚上我可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他冰冷柔滑的手,已从她衣服里滑了进去。铁心兰全身的肌肤都在他手指下战栗起来。

这是她处女的禁地,如今竟被这恶毒的男人侵入。她只觉灵魂已飞出了躯壳,心已飞出腔子。

她只想死!从江玉郎嘴里发出来的热气,熏着她耳朵。

只听江玉郎吃吃笑道:“你不用怕,我会很温柔地对你,非常非常地温柔……你立刻就会发觉,小鱼儿和花无缺和我比起来,的确还都是孩子。”

铁心兰咬着嘴唇,没有喊出来,她知道此时此刻,呼喊和挣扎非但无用,反而会激起江玉郎的兽性。

她已准备接受这悲惨的命运。她闭起眼睛,眼泪涌泉般流了出来。

谁知就在这时,江玉郎的手竟然停住不动了,铁心兰还末觉察这是怎么回事时,江玉郎竟已将她推开。

她无助地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她立刻便瞧见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眼睛瞬也不瞬地着江玉郎,冷冰的眼睛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

江玉郎拍了拍手,强笑道:“这丫头当我是呆子,居然想骗我我怎能不给他个教训。”

那女子还是冷冷地瞪着他,不说话。

“你吃醋了么?”他笑嘻嘻地去摸她的脸,又道:“你用不着生气,更用不着吃醋,你知道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你?”

那女子动也不动地被他摸着,就像是块木头。

那女子终于开了口。她瞪着江玉郎,一字道:“不管你是不是骗我,从今以后,我只要看见你再动别的女人一根手指,我就立刻杀了你,然后再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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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八章山君夫人——

江玉郎吐了吐舌头,笑道:“你真是会多心,有了你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还会打别人的主意么?”他搂起绒萍姑的脖子,在她面颊上亲了亲。

她垂下头,眼睛似已有些湿湿的,轻轻接着道:“你知道,你不但是我平生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平生第一个对我如此亲切的人,无论你这么做是真是假,只要你永远这样对我,我就已心满意足了,你就算做别的坏事,我……我……”她咬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铁心兰瞧着她,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禁暗暗叹道:“这是个多么寂寞的女人,又是个多么可怜的女人,她甚至已明知江玉郎对她是假的,假的她竟也接受,她难道已再也不能忍受孤独?”

铁心兰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同情。

大殿的神座下竟有条秘道。

这条秘道可以通向几间地室,铁心兰就被铁萍姑送入了一间很舒服的地室里来了。

她立刻发现,那“黑衣人”早已在这屋子里了他整个人软瘫在一张椅子上,显然也已被人点了穴道。

令铁心兰吃惊的是坐在这“黑衣人”对面的少女。

这少女有一双十分美丽的大眠睛,只可惜这双本该十分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竟充满迷惘之色。

她呆呆地望着那“黑衣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黑衣人”也在望着她却似瞧得痴了。

慕容九怎会也在这里?铁心兰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江玉郎瞧着他们哈哈大笑道:“这里也有个你的老朋友,是么?”

铁心兰咬紧牙,总算忍住没有再骂出来。

江玉郎走到黑蜘蛛身旁大笑道:“蜘蛛兄,又有位朋友来看你了,你为什么不理人家?”

黑蜘蛛这才像是自梦中醒来,瞧见了铁心兰,吃惊道:“你?……你怎地也来了?”

铁心兰苦笑道:“我们本来……本来是想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江玉郎仰头狂笑道:“只可惜普天之下,只怕谁也救不了你们!”

铁心兰咬牙道:“你莫忘了,还有花公子……”

江玉郎似乎笑得喘不过气来,大笑着道:“花无缺此刻还等着别人去救他哩。”

花无缺终于解开了白夫人颈上的锁。

他长长松了口气,道:“夫人现在可以起来了么?”

白夫人身子却已软软的倒在稻草上,喘着气道:“我现在怎么站得起来?”

花无缺怔了怔,道:“怎会站不起来?”

白夫人叹了气,道:“呆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简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她称呼竟已从“公子”变为“呆子”了。花无缺只有伸手去扶她的膀子。

但白夫人却像已瘫在地上,他那里扶得起,若不是他两条腿站得稳,只怕早已被白夫人拉倒在稻草堆上了。

他只好去扶白夫人的腰肢。

白夫人却又浑身扭曲起来,吃吃笑道:“……死我了,原来你也不是好人,故意来逗我。”

花无缺脸又红了,道:“在下绝非有意。”

白夫人咬着嘴唇,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

花无缺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扭过头去道:“夫人再不起来,在下就要……”

白夫人腻声道:“呆子,你这么大一个男人,遇见这么点小事就没主意了么?”

花无缺叹道:“夫人的意思要在下怎样?”

“你扶不起我来难道还抱不起我来么?”她面泛红霞,丰满的胸膛不住起伏……

若是换了江玉郎,此刻不扑上去抱住她才怪,若是换了小鱼儿,此刻却只怕要一个耳光掴过去,再问她是什么意思了。

但花无缺,天下的女人简直都是他的克星。他既不会对任何女人无礼,更不会对她们发脾气。

他甚至直到此刻,还末觉出这娇慵无力的女人,实在此旁边那吊睛白额猛虎还要危险十倍。

花无缺默然半晌,叹了口气,柔声道:“夫人此刻若真的站不起来,在下就在这里等等好了。”

白夫人眼波流转,笑道:“我若是一个时辰都站不起来呢?”

花无缺道:“在下素来很沉得住气。”

白夫人“噗哧”一笑,道:“我若是三天三夜都站不起来,你难道等三天三夜?”

花无缺居然还是不动气,微笑道:“在下知道夫人绝不会让在下等三天三夜的。”

她忽然轻呼一声,跳起来扑入花无缺怀里。

花无缺这才吃了一惊,道:“夫人,你……”

“不好,我……我丈夫回来了。”

花无缺也不禁变了颜色失声,道:“在那里?”

白夫人全身发抖,道:“在……就在……”

只听外面一人大吼道:“就在这里!”

“砰”的一声,左边一扇窗户,被震得四分五裂,一条大汉从粉碎的窗框间直飞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件五色斑斓的锦衣,面色黝黑,满脸虹须如铁,一双眼睛更是神光炯炯,令人不敢逼视。

花无缺早就想推开白夫人了,但白夫人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死也不肯放松,像是已经怕得要命。

那大汉自然已瞧得目尽裂,怒喝道:“臭裱子,看你做的什么事?”

他一跃入大厅,那猛虎就摇着尾巴走过去,就好像只驯服的家犬。但这大汉却一拳将这重逾数百斤的猛虎打得几乎飞了起来,出去一丈多远,跳起脚怒骂道:“好个不中用的东西,我要你看着这臭女人,你却只知道睡懒觉。”

这猛虎竟连半分虎威也没有了,翻了个身站起来,乖乖的蹲在那里,瞧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简直连只病猫都不如。

花无缺简直瞧呆了,忍不住道:“阁下暂且息怒,听我一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大汉更是暴跳如雷狂,吼道:“我听你什么我听你个屁,老子前脚一走,你们这双狗男女就不干好事,老子早就知道这臭裱子是天生的贱货,竟会看上你这种小兔崽子!”

白夫人却大声道:“老实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两三年了,只要你一出去,我们就亲亲热热的在一起,你又能怎么样?”

那大汉仰面狂吼,拚命腿着自己的胸膛,吼道:“气死我了!”

但花无缺却比他还要愤怒十倍,嗄声道:“白……白夫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

你为何要如此……”

白夫人柔声道:“好人,你怕什么,事情反正已到这种地步了,咱们不如索性跟他讲个清楚反而好,是么?”

花无缺气得手都发起抖来,道:“你……你……”

那大汉厉喝道:“讲清楚也没用,你们这对狗男女若想要老子做睁眼王八,那是在做梦!”

他狂吼着扑过来,一拳击出!

拳风虎虎,竟将满厅灯火都震得飘摇不定,花无缺的衣袂,也被他拳风激得飘然飞舞!

他实在不想打这场冤枉架,身形一斜,轻轻避了开去!

那大汉更是狂怒,喝道:“好小子,难怪敢偷人家的老婆,原来有两下子!”

喝声中又是三拳击出。花无缺展开身形,连连闪避,能不还手,他实在不想还手。

但这大汉非但拳重力猛,而且招式也十分险峻毒辣,武功之高,竟远出花无缺意料之外。

花无缺也实在被逼得不能不回手了。他左拳拍出,右手巧妙地划了半个圆弧。

这正是妙绝天下的“移花接玉”神功。无论是谁,被这种奇异的力量一引,发出的招式,都会反击到自己身上。

谁知那大汉一声虎吼,身子硬生生向后一挫,竟将发出去的拳势,硬生生在半途顿住!

他出拳力道那般猛烈,后防必已大空,此时发出的力道骤然回击,本是任何人也禁受不住的?

花无缺更末想到这人竟能破得了“移花接玉”神功,除了“燕南天”之外,这只不过是他所遇见的第二个人!

他委实不能不吃!这大汉功力之深厚,竟不可思议!

那大汉瞧着他狞笑道:“原来是移花宫出来的,难怪这么怪了……但你这么点功力,又怎能奈何我白山君,叫你师娘来还差不多?”

他拳式再度展出,力道更强更猛,竟像是真的末将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放在眼里。现在他更不能不还手了。

这白山君的武功,实已激起了他的敌忾之心,他骤然遇见了这么强的对手,也不免想分个强弱高低!

白夫人在一旁拍手娇呼道:“对,不要怕他,为了我,你也该和他拚了!”

这呼声听在花无缺耳里,虽然越想越不是滋味,但现在他已好像骑上了虎背下都下不来了。

他简直猜不透这白夫人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白山君拳势越来越凶猛。

他每一招每一拳击出,彷佛都已拚尽了全力,再也没有余力可使了,但他第二拳发出,力道却又和头一拳同样凶猛。

但花无缺身形如惊鸿、如游龙,满厅瓢舞,白山君拳势虽猛,空自激得他衣袂飞舞,却还是将他无可奈何。

白夫人娇笑道:“好人,我真还末看出你有这么好的功夫,有你这样的情郎,我还怕什么你赶紧宰了这老家伙,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一对永远夫妻了。”

她越说越不像话,花无缺既不能封住她的嘴,又没法子不听,纵然定力不错,却也难免为之分心。那白山君的拳式,却又根本容不得他稍有分心。

白夫人忽然失声惊呼道:“哎约,小心他下一着虎爪抓心!”呼声中,白山君果然虎吼一声一爪抓来。

这一招也末见得特别厉害,花无缺向后微一错步,就避开了,心里倒不觉有些奇怪,不知道白夫人为何要突然惊呼起来。

他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花样的。

但这时却已没有时间来让他想了,他脚步刚往后一退,左右双膝的腿弯里,已各中了一点暗器。

他直到身子倒下,还不知道这暗器竟是白夫人发出来的,白夫人却已过来,抱住了白山君的脖子,娇喘着道:“我本来以为已爱上了别人,但你们一打起来,我才知道真正爱的远是你,我宁可将天下的男人都杀光,也不能看别人动你一根手指。”

花无缺叹了气,闭上眼睛,心里直发苦:“唉,女人……”

他现在才懂得小鱼儿为什么会对女人那么头疼了。

只听白山君狂笑起来,笑声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他身旁,他眼睛闭得更紧,既不想说,也不想听,更不想看。

白山君却狂笑道:“你现在总该知道咱老婆的厉害了吧,谁若沾上她,不倒楣才怪,你年纪轻轻,不像个呆子,怎地偏偏做出这种事来?”

花无缺咬紧牙关,也不想辩驳。白山君却一把拎起他衣领,拖起就走。

只觉白山君竟将他放到一张短榻上,又对他翻了个身,面朝下,接着,竟将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花无缺骇极大呼,道:“你……你想干什么”他拚命仰起头,张开眼睛!

只见白山君笑嘻嘻地站在短榻旁,面上绝没有丝毫恶意,手里拿着一块黑黝黝的马蹄铁,缓缓道:“我那老婆暗器之歹毒,昔年连燕南天听了都有些头疼,你两条腿各中一枚,我若不用这吸铁星将它吸出来,你这辈子就休想走路了。”

花无缺又惊又疑,道:“你……你为何要救我?”

白山君忽又大笑起来,道:“你以为我真相信我老婆的话么?”

这时他已自花无缺腿穹里吸出了两根细如牛毛的小针,针虽小,但钉在花无缺腿里时,他全身竟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此刻针被吸去,花无缺立刻就奇迹般恢复了力气,翻身一掠而起,眼睛睁睁望着白山君,道:“你既不信她的话,方才为何……为何要那般恼怒?”

他简直好像坠入五里雾中,再也摸不着头绪。

白山君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小伙子,我知道你也被弄糊涂了,好生坐下来听我说吧。”

花无缺苦笑道:“在下倒的确想请教请教。”

白山君竟也叹了口气,竟也苦笑道:“你可知道,世上有一种奇怪的人,别人若是爱她敬她她就觉得痛苦,若是百般凌辱虐待于她,她反而会觉得舒服快乐。”

花无缺既觉惊奇,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白山君苦笑道:“自然是有的,我老婆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她怎会这样子的?”

白山君叹道:“据说她从小就是如此,非但从小就喜欢别人虐待她,而且她自己还要虐待自己,到了老年时,这脾气更是变本加厉,竟连普通居室都待不下去,非要将住处布置成马厩一般,而且还要我用铁锁住她。”

花无缺叹道:“原来这竟是她自愿如此的,在下本还以为是……”

白山君道:“我虽然知道她这毛病,但有时还是不忍下手,也不愿意动手,所以她就时常会故意激怒我,为的就是想我揍她。”

花无缺叹道:“今日之事,想来也必定就是为了这原故了。”

白山君道:“她年华逐渐老去,总以为我会对她日久生厌,移情别恋,所以时常又会故意令我嫉妒?……,”

“其实白夫人那些做作全都是多余的,阁下爱妻之心,自始至终,从来也未曾改变过,是么?”

白山君仰首大笑道:“不错,我只顾了她的欢喜,却令朋友你吃了个大亏,只事实是在我夫妻之错,是打是罚,但凭朋友你吩咐如何!”

花无缺整了整衣裳,微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来对此事也委实有些恼怒,但听了阁下这番话,却非但对阁下的处境甚是同情,对阁下如此深挚的伉俪之情,更是十分相敬,何况,在下本已作了贤伉俪的阶下囚,本只有任凭阁下处置的。”

他语声忽然顿住,只因他刚走了两步,忽又发现自己虽然已可行动无疑,但一口气到了腰上便再也无法提起。

花无缺缓缓道:“阁下又何苦要在我腰畔暗施手脚?”

白山君像是吃了一惊,失声道:“真的么?那想必是我方才为你拔针时,一不小心,又将那“游丝针”插入你腰畔什么穴道里去了。”

花无缺悠悠道:“就在“笑腰穴”下。”

白山君像是着急得很,搓着手道:“若在“笑腰穴”附近,那就麻烦了,我实在不敢胡乱替你拔针,否则若是又一不小心,令那游丝针窜入你“笑腰穴”里,便是神仙也救不了的,只有眼看着你狂笑三日,笑死为止。”

花无缺默然半晌,道:“既是如此,在下只有告辞,去另外设法了。”

白山君叹道:“你现在若是随意走动,那游丝针也会跟着你气血而动,窜入你笑腰穴里,你纵然十分小心,也走不出七十步的。”

花无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静静地凝注着他,良久良久,才长长叹了气,苦笑着摇头道:“贤夫妇的行径,的确令人难解得很,尊夫人不愿为人,却愿做马,这且不去说她,而阁下……”

白山君凝注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真的直到此刻还不知道我是谁?”

花无缺道:“在下见识一向不广。”

白山君笑道:“不错,移花宫门下,自然不会留意江湖侠……但“十二星象”这名字,你难道也从末听人说过?”

花无缺恍然失声道:“不错,虎为“山君”,难怪阁下不但以虎自命,还蓄虎为奴,马为“虎妻”,难怪尊夫人不愿为人愿做马了。”

白山君大笑道:“你此刻既然已知道我是谁,便该知道“十二星象”中人,与“移花宫”乃是死敌,你既已落人我手中,难道不害怕么?”

花无缺神色不动,淡淡道:“阁下若要动手,方才便不必救我,阁下方才既然救了我,想必是有求于我,阁下既然有求于我,我难道还会害怕么”

白山君又自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忽又沉下脸,泛声道:“不错,我的确有求于你,只要你说出“移花接玉”这功夫的秘密,我不但立刻放了你,而且你若有所求,我必也件件应允。”

花无缺忽也笑了起来,道:“阁下若以为“移花接玉”的秘密,如此容易便可得到,阁下就未免会大大失望了。”

白山君变色道:“你难道敢不说?”

花无缺悠然道:“世上令人开口的法子有很多,有的以生死相胁,有的以酷刑逼供,有的以财色相诱,阁下不妨都试试看,看是否能令在下开。”

白山君默然半晌,忽又一笑,道:“我既然无法可想,也不愿白费气力,看来只有一走了之。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愿意走就走,我也管不了你了。不过你万一要找我时,只要大叫一声,我就会来的。”他竟然真的说走就走,话末说完,已扬长而去。

这一着又出了花无缺意料之外,一时间竟有些示知所措,只见白山君刚走出门,又回过头来,笑道:“但你也莫要忘记,千万莫要走出七十步,否则大笑而死的滋味,可实在比什么死法都要难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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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七十九章义无反顾——

花无缺眼见着白山君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他本来也可以跟着走出去的,但他却只怔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知道白山君的话绝不是一意吓唬他,他虽然还可以走出去,却也不愿以性命来作赌注,赌自己是否能走出七十步。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虎吼厅房中窗户本是紧闭着的,但一声虎吼过后,腥风突起,灯火摇摇欲灭,满堂桌椅,也似将随风而倒!

花无缺不由得耸然色变,虎已入了厅堂。

这平阳之虎,竟又已恢复了森林之王的威势,虎步虽慢,但每一步都似乎带着千钧之力!

只可惜他此刻连真气都不能提起,简直可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何况搏虎?猛虎,既已长驱而入,他只有一步步往后退。

那猛虎已逼到他面前,虎尾已如旗杆般耸起,接着而来的是一扑一掀一剪,又岂是此刻的花无缺所能抵挡?

花无缺额上冷汗已滚滚落下!眼见他此刻若不向白山君呼救,便难免要被虎爪撕裂,一饱虎吻。

他虽不愿死,将性命看得十分珍贵,但像他这么样的人,却又怎甘心向别人呼救呢?

又是一声虎吼,几上花瓶震落,“当”的摔成粉碎!

江玉郎已狂笑着走了出去。铁心兰听着他得意的笑声,手脚俱已冰冷。

她知道江玉郎心肠虽毒,胆子却小,若非有十分的把握能制住花无缺,他此刻绝不会这么得意,这么放心!

眼泪,已一连串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

突听黑蜘蛛冷笑道:“到底是女人,死,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哭得如此伤心?”

铁心兰咬着嘴唇,道:“你……你以为我是在为自己伤心?”

黑蜘蛛忽然瞪起眼睛,道:“你难道是为了那姓花的?”

铁心兰垂下了头,黑蜘蛛大声道:“若是小鱼儿死了,你也会如此伤心?”

铁心兰霍然抬起头,瞧了他半晌,凄然一笑,道:“他若死了,你以为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为别人伤心……一个女人只能为一个男人伤心,别的男人是死是活,她都不该放在心上。”

铁心兰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我的心事,你不会懂的,永远都不会懂的,任何人都不会懂的。”

铁心兰转目去瞧慕容九慕容九仍然痴痴地站在那里,连手指都没有动过,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动了。

铁心兰凄然一笑,道:“你自己岂非也是为了救别人而来的?”

黑蜘蛛大喊道:“不错,我是为了救她而来的!但我是心甘情愿地为她而死,除了她之外,别的女人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未必会伸一伸手的?”

铁心兰凝住着他幽幽道:“但你无论对她多么好,多么真情,她也不会知道的。”

黑蜘蛛怒目瞪着她,一字字道:“我告诉你,我对她好,用不着她知道,也用不着她同样来对我好,我爱她就是爱她,绝没有任何条件!”

铁心兰颤声道:“就算她以后不爱你,甚至根本不理你,还是要爱她?”

黑蜘蛛大声道:“不错,我爱她,并不是为了要她嫁给我,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铁心兰默然半晌,目中又流下泪来,黯然道:“一个女人一生中,若能得到这样的情感,她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已可心满意足……”

她抬起头,忽然发现慕容九此刻竟也已泪流满面。

铁心兰又惊又喜,大声道:“你已能听得懂我们的话?你已能懂得他的意思了么?”

慕容九目中虽有泪珠不停地流下来,但目光仍是一片痴迷,黑蜘蛛面上本已泛起了兴奋喜悦的光芒,此刻光芒又已黯淡。

铁心兰柔声道:“你用不着难受,她现在神智虽仍痴迷不醒,但你的真情,显然已感动了她,只要你的心不变,总有一天,她会完全领受的。”

突听一人咯咯笑道:“总有一天……嘿嘿,只怕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江玉郎竟又摇摇摆摆走了进来。

铁心兰吃惊道:“你还想来干什么?”

江玉郎笑嘻嘻道:“我自然是来看你的。”他摇摇摆摆走到铁心兰面前又伸手去摸她的脸。

铁心兰骇极大呼道:“你……你莫忘了,那位穿白衣服的姑娘……”

江玉郎大笑道:“我自然不会忘记她,所以我已给她吃了一服安神的药,现在她已安安稳稳地睡了,你就算喊破喉咙,她也不会听到。”

铁心兰全身又不觉头抖起来,大呼道:“只要你碰我一根手指,我就……我就告诉她。”

江玉郎格格笑道:“不会,你不会告诉她的,我保证她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能说话了。”

他的手已从她肩头缓缓滑到胸膛。

铁心兰连血都凉了,头声道:“求……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杀了我吧。”

江玉郎笑道:“杀你?我现在为何要杀你?江小鱼和花无缺的情人,我若不享受享受,我怎对得起他们。

他大笑着将铁心兰抱了起来狞笑着又道:“老实告拆你,我不惜一切,也要得到你,倒也不是真的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因为花无缺和江小鱼……”

铁心兰已听不到他的话,她已晕了过去。

黑蜘蛛虽然将牙齿咬得岐吱作响,却也只有眼见江玉郎抱着她走出门,眼看着她就要被人蹂躏猛虎作势欲扑,花无缺已眼见要丧生虎爪。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身旁挂着的一幅昼,竟然紧紧贴在墙上的,下面的昼轴,也紧嵌在墙里。

花无缺已无瑕思索,伸手将昼轴一拖一扳,整幅昼便突然陷入,现出了一重门户,他立刻闪身而入。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吼。但花无缺已将这秘密的门户阖起。

花无缺虽也想瞧瞧门里的情况,却又实在不敢妄自多走一步他每走一步,下一步就可能是致命的一步!

但这时门里竟有颤抖的呼声传了出来“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杀了我吧!”

这赫然竟是铁心兰的呼声。

花无缺热血冲上头顶,再也不顾一切,大步走了过去!

江玉郎洋洋得意,刚想将铁心兰抱出门,忽然发现一个人站在门,档住了他的去路。

灯光照着这人苍白愤怒而英俊的脸,竟是花无缺“白山君和白夫人却踪影不见?

江玉郎就像是挨了一鞭子,立刻踉跄后退了几步。

花无缺怒目瞧着他,此刻只要还有一丝真气能提得上来,花无缺也不能再容这阴毒卑鄙的小人再活在世上。

幸好江玉郎也不知道他已无力伤人,纵然再借给江玉郎一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向他动手的。

花无缺只有在暗中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还不放下她?”

江玉郎满脸陪笑已恭恭敬敬将铁心兰放在椅子上。

花无缺道:“我也不愿伤你,你……快走吧?”

江玉郎如蒙大赦,一溜烟逃了出去,嘴里犹自陪着笑道:“小弟遵命……小弟遵命!”

黑蜘蛛忍不住狂吼一声,道:“姓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人,你为何不宰了他?”

花无缺苦笑道:“杀之既污手,放了也罢。”

他生怕江玉郎还在偷听丁自然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

黑蜘蛛怒道:“你怕沾污了你那双贲贝的手,我却不怕,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我去找他算帐。”

花无缺怔了怔,他现在又怎有力量为别人解开穴道?他只有装作没听见。

黑蜘蛛大怒道:“你难道也不愿沾着我?我难道也会弄脏你的手?”

花无缺只有垂着头,向铁心兰走过去,又走了十几步,才走到身旁,他只觉这段路简直长得可怕。

黑蜘蛛冷笑道:“好,很好,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我们真看错了你上像你这样的人手指若沾着我,我反倒会作呕。”

花无缺暗中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他平生从末被人如此辱骂,此刻却只有忍受,只因他此刻若是说出真相,万一被江玉郎听见大家便谁都休想活得成了,江玉郎此刻唯一畏惧的就是他,而他对江玉郎,又何尝不是步步提防。

这时铁心兰悠悠醒转。

她一眼瞧见了花无缺,泪眼中立刻发出了光,喜极而呼道:“你来了!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没有人能伤得了你,我早已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黑蜘蛛冷笑道:“我若要这种人来救我,倒不如死了还好。”

铁心兰大奇道:“你……你为何要对他这样说话?”

突听一人道:“花公子现在自顾尚不瑕,那有力气救你们,你们难道还瞧不出来么?

你们又何苦逼他?”

狂笑声中,江玉郎又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花无缺竟眼睁睁瞧着他走进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铁心兰简直骇呆了,嘶声道:“这……,这是真的么?”

花无缺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江玉郎,我不愿杀你,你难道真要来自寻死路?”

江玉郎大笑道:“不错,我就是要来自寻死路,我现在就要将铁姑娘抱走,死在她身上。”

他嘴里虽说得狂,但心里多少还是对花无缺有些畏惧,绕过了他,才敢走进铁心铁心兰,一把抱了起来。

铁心兰大惊呼道:“你……你敢……”

江玉郎瞧见花无缺还末出手,胆子更大了,大声笑道:“我为何不敢?难道我们的花公子还敢对我怎样!”

他抱着铁心兰,一步步退着往外走,眼睛还是瞪着花无缺。

花无缺汗如雨下?

他现在已走了五六步,下一步便可能迈入鬼域!

汪玉郎放声狂笑,道:“花无缺呀,花无缺,你为什么不过来你那一身自命天下无敌的武功,到那里去了?你难道真要眼看着我将你的情人抱上床么?”

他已退到门,却故意停了下来。

花无缺全身都颤抖起来,死,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他知道自己若是死了,铁心兰悲惨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

江玉郎的手,又袭上铁心兰的胸膛,奸笑道:“你瞧,这是多么软的胸膛,多么嫩的皮肤,这处女的身子,本来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现在,却完全归我了,我要怎么样享受,就可以怎么样享受!”

花无缺突然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就算明知必死,他就算明知救不了铁心兰,但他也不能眼见着铁心兰被人如此侮辱!

江玉郎笑声忽然顿住了。

他瞧着花无缺已铁青得可怕的脸,吃惊道:“你……你敢过来?”

花无缺深深吸了口气,道:“放下她?”

江玉郎目光闪动,忽然发现花无缺的脸色虽沉重,但脚步却是轻瓢瓢的,像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走路的样子。

江玉郎立即又放声狂笑起来,大笑道:“花无缺,你吓不了我的!我早已看出,你已被白山君夫妻所伤,武功连一分都使不出来了,是么?”

花无缺咬着牙不说话,还是一步步往前走!

他自然知道江玉郎说的不假,也知道自己正在步入死路,但他现在已只有死路一条,别无选择的余地!

江玉郎厉声喝道:“好小子,你真有种!但你若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宰了你!”

花无缺暗中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忽然发觉死亡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可怕?

铁心兰忍不住嘶声大呼道:“花无缺,求求你,莫要过来吧,我……我没有关系,我对你更没有什么好处,你何必将我放在心上。”

汪玉郎狞笑道:“你莫忘记,一个人是只有一条命的?”

花无缺缓缓道:“不错,生命的确可贵,它绝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换……”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所以,我若要为一个人而死,也绝不需要你有交换条件,她是否对我好,她是否爱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铁心兰已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黑蜘蛛终于忍不住大喝道:“一条好汉子!我黑蜘蛛平生从未向人低头,但对你……

我方才错怪了你,现在郑重向你致歉,你……你好生去吧?”

花无缺傲笑道:“多谢。”

他又往前走出一步!江玉郎似乎也已被他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吓呆了,他再也没有想到花无缺竟也会和小鱼儿一样,必要时竟真的会拚命的!生命,在别人看来固然是珍贵无比,但在他们眼中,竟似看得轻淡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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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八十章生死两难——

江玉郎见花无缺缓缓向自己走来,终于狞笑道:“好,你既然要死,我就索性成全了你吧!杀个把人,想来也不会妨碍我享受的兴致的”

他掌心已扣着一把暗器,正待发出去!

谁知就在这时,突见花无缺身子剧烈的颤抖,如被针刺,接着,竟成声狂笑了起来’笑声有如疯狂,江玉郎更想不到温文尔雅的花无缺,也会发出这疯狂般的笑声,忍不住失声道:“你疯了么?”

花无缺逼出最后一步时,突觉一根针刺入了他全身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一阵奇异的滋味,又痛又痒,直钻人心里。

他竟突然忍不住疯狂的大笑起来,竟再也遏制不住,但那股被隔断了的真气,却骤然为之畅通!

江玉郎又惊又奇,满把银针,暴雨般撒出!

花无缺狂笑叱道:“你……你敢!”

叱声中举手划了个圆圈,漫天暗器,突然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一起消失,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黑蜘蛛动容道:“好一着移花接玉!”

江玉郎吓得面如土色,大声惊呼道:“你方才难道是在装模作样?”此处少三页怎么回事?”

花无缺道:“什么事?……哈哈,我只是觉得你好笑!哈哈哈,你难道连赶都赶不走?”

铁心兰道:“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我不能走!”

花无缺道:“你不走?哈哈,好,我走!”

他还没有转过身,铁心兰已一把抱住了他,嘶声道:“告诉我,你……你是不是受了种很奇怪的伤?”

花无缺大笑道:“我怎会受伤?”

铁心兰只觉他的手已冷得像冰一样,大骇道,“你为何不肯说实话?”

花无缺心如刀割,却还是只有笑,不停地笑。

铁心兰又流下泪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子的,你…………”

花无缺狂笑道:“我为了你……哈哈,你还是快去找江小鱼,快去快去!”

铁心兰嘶声道:“我不去,我谁也不找,我一定要陪着你,无论谁也不能要我走。”

花无缺道:“江小鱼呢?”

铁心兰泪如泉涌,颤声道:“小鱼儿?……我早已忘记他了。”

花无缺大笑道:“但你还是忘不了他的,哈哈……爱,并不是交换,哈哈哈,你若爱一个人,无论他怎样对你,你都是爱他的。”

铁心兰:“我……我……”她终于扑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花无缺仰天笑道:“你还是去找他吧……。好生照顾他,知道么……哈哈……但望你们一辈子过得快快活活……”

他笑声忽然渐渐远去!铁心兰始起头时,花无缺已踪影不见了。

她知道自已是永远追不上他的,只有痛哭着嘶声呼道:“花无缺,你这混帐……你若这样死了,我能嫁给小鱼儿么?你若这样死了。我们这一生,又怎么会再有一天快活?”

她用尽力气放声大呼道:“花无缺,花无缺……你回来吧!”

但这时哪里会再有花无缺的回应?只有冷风穿过树林,发出一声令人断肠的呜咽……

天亮的时候,花无缺生命就将结束!他知道自己的生命简直比一只寒风中的秋蛾还要短促!

但他难道就这样等死么?

花无缺本已绝望地坐下来,此刻却又一跃而起。

他仰天狂笑道:“花无缺呀花无缺,你至少现在还是活着的!

你至少还可用这短促的生命做一番事!你就算要死,也不该死得无声无息!”

天地间晌彻了他高亢的笑声。

他返身又向那山君庙飞掠了过去。大殿仍然黑暗而阴森。

花无缺一掠而入,飞起一脚,特那山君神像踢了下来,狂笑着道:“白山君,你出来吧!”

花无缺狂笑着提起神案,重重摔在院子里,大笑道:“白山君,你听着,我虽然要死了,但我也要将你们这些阴毒的人全都杀死,为世人除害!”

突听一声虎吼,那吊睛白额猛虎箭一般窜了进来。

花无缺狂笑着迎上去,身形一避,先让过这猛虎不可抵挡的一扑之势,反身一掌,砍在虎颈上!

花无缺身形展动,如游龙天骄。那猛虎哪里能沾着他半片衣袂,三扑之后,其势已竭!

花无缺再拍出一掌,猛虎竟已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后院里竟也是寂无人影!

花无缺满腔悲愤,竟是无处发泄,一脚踢开门户,抓起桌子,远远掷出,桌子被摔得粉碎:但纵然这整个庄院都被他毁去,却又有何用?

花无缺狂笑大呼道:“白山君白山君!你在哪里!你为何不肯出来与我一战!”

他此刻但求一战,纵然不敌战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花无缺但觉一股热血直冲上来,随着狂笑溅出了点点鲜血,有如花瓣般洒满了他的衣衫。

他只觉自己气力似已将竭,身子也摇摇欲倒!他那一般怒气,也似已由厉而衰,由衰而竭。

花无缺忽然发现,此刻只希望有个人在他身旁,无论是谁都投有关系,他实在不愿意寂寞而死!

他只希望战死!却偏偏没有人理睬,他希望死在人群中,却似乎竟已没有力气走出去!

花无缺跟地后退,噗地倒在椅上,目光茫然凝注着逐渐降临的曙色,只希望死亡也跟着曙色而来。他实已心灰意冷,他竟在等死!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要笑,不停的笑,疯狂的笑,笑出了他自己的生命,却笑不出他心头的悲愤!

他可以逃避一切,却又怎能逃避自己的笑声,这笑声就像是附骨的毒蛆,一直要缠到他死而为止!

他现在甚至已不措牺牲一切,只求能停住这该死的笑声,他拼命掩起耳朵,却又怎会听不见自己的笑声。

这笑声简直令他发疯,为了使笑声停止,他已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这时,苍茫的曙色中,忽然现出了一条人影!

晨雾迷漫,如烟氤氲,花无缺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美丽的脸上,似乎也带着绝望的死色!

白夫人!这人竟是白夫人!她终于还是出现了!

花无缺本来以为自己一见了她就会冲过去的,谁知此刻竟只是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望着她。

花无缺又以为她一定是要来杀他的,谁知她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瞧着他。

花无缺忽然狂笑道:“你来的正好,既来了为何还不出手?”

白夫人只是瞧着他竟不说话。

“原来你只是来看着我死的么?”白夫人还是不说话。

“很好,无论你为何而来,我都很感激你,我正在觉得寂寞。”

白夫人竟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可怜的人,你竟连求生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花无缺心里一阵绞痛,嘶声笑道:“你一心只求我速死,却反来要我求生,你难道还觉得我的痛苦不够?”

白夫人道:但我也知道我是对不起你的,只求你能原谅我。”

花无缺狂笑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难道又想来骗我么?‘白夫人黯然垂首,道:“我也知道你是绝不会相信我的,但……但你能跟我去瞧一样东西么?”

花无缺动也不动地坐着,笑声已嘶哑。

白夫人抬头凝注着他,颤声道:“我只求你这一砍,无论如何,这对你也不会再有什么伤害是么?”她目中竟似真的充满了哀求之色。

花无缺嘶声笑道:“不错,我既已将死,还有什么人能伤害我?”他终于还是跟着她走了出去。

穿过几间屋子,花无缺赫然发现竟有个人倒悬在横梁上,全身鲜血淋漓,一柄长刀穿胸而过。

花无缺失声道:“白山君死了!”

狂笑声掩去他语声中的惊讶之意,他语声中甚至还有些失望,却绝没有高兴的意思,他虽想与白山君一战,虽想特此人除去,但骤然见到此人死状如此之惨,想到一个人生命之短促,竟不觉兴起兔死狐悲之感。

白夫人缓缓道:“我要你亲眼瞧见他的尸身,也正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

花无缺道:“你杀了他?”

白夫人瞪然长叹了一声,道,“不错,是我杀了他!’花无缺踉跄而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夫人偷偷瞟了花无缺一眼道:“我那么样对你,只因我一心还在想挽回他的心,我为了他,不惜伤害任何人,不惜做出任何事……。”

她目中泪珠又一连串落了下来,几乎泣不成声。

花无缺道:“但你既然如此对他,为何又杀了他?”

她忽然返身扑到花无缺怀里,放声痛哭道:“他竟丝毫不念夫妻之情,他……他。……

他竟要杀我!”花无数竟没有推开她。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忍推开一个在他怀中痛哭的女人……一个痛哭的女人,伏在一个狂笑者的男人怀里痛哭,旁边还例悬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身,这情形之怪异诡秘,当真谁也描叙不出。

花无缺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白夫人道:“我本来虽然不惜为他而死的,但他真要来杀我时,我却再也忍受不住,二十年来历受的折磨和委屈,二十年来的冤苦和悲痛,全都在这一瞬间发作出来,我忍不住抽出了刀,一刀向他刺了过去!”

她惨然接道:“我本也以为这一刀大概伤不了他,谁知他从未想到我会反抗,竟毫无防备之心,我这一刀,竟真的……真的将他刺死!”

花无缺又能说什么?他笑声已渐渐嘶哑,腿已渐渐发软。他一身气力,竟已都被笑了出去!

花无缺忽然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我绝不会再恨你……”

白夫人道:“你原谅了我?”

花无缺点了点头,又道:“你话已说完了么?”

白夫人道:“我该说的都已说了,你……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我说?”

花无缺道:“我……我只望你……”

他自然希望白夫人能止住他这要命的笑声,但到了这地步,他竟然还是无法在女人面前说一句恳求的话。

白夫人静静瞧了他半晌,黯然道:“其实用不着你说,我也早该为你起出笑穴中那根销魂针的,但你方才用力过度,针已入穴极深,我也无力为你起出来了。”

花无缺心里一阵绞痛,突然推开了白夫人转身而行,到了此刻,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注定,只有笑死为止!谁知白夫人却又拦住了他的去路,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花无缺再也忍不住怒气上涌,却又勉强压了下去,道:“事已至此,你为何还要留下我?”

白夫人道:“世上还有个能救你的人,我虽然无力救你,但都能将你的性命延长三天,三天内我就可以带你去找到那个人,如若想活下去,你就该有勇气去求他!你年纪轻轻,求人并不可耻,不敢活下去才真正可耻。”

花无缺嘎声笑道:“我纵去求他,他也未必会救我,我又何苦……”

白夫人截口道:“我很了解那个人,只要你去,他一定会救你的。”

她缓缓接道:“何况,你并不是去求他,你只不过去治病而已,一个人生了病而不去就医,这人并不可敬,反而可笑!”

她翻来覆去的解说,花无缺心终于动了,一个人无论多么不怕死,有了生机时还是不愿意死的。

花无缺终于点了点头。对如此真挚的恳求,他永远都无法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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